菅野信之在大学期间有不少“朋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通过“野游社”认识的,也包括和他同届的天野俊介。
和菅野不同,天野的父亲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政界商界都很有威望,有三个孩子,天野是老二。
人们总是说老二是最聪明的那个孩子,现实也的确如此,和废寝忘食好不容易才考上东大的菅野不同,完美继承了父辈优良基因的天野俊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上岸了,不仅如此,他人也长得帅,行事作风也很有英伦绅士的感觉,气质非凡、风度潇洒、谈吐自如。
换句话说,这个天野,只要出现在某个公共场合,就必定会成为独一无二的中心,其他人只配给他当陪衬。
现在想来,菅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的,因为他们从本质上讲就处在不一样的世界,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观就是完全不同的。天野要走的道路放眼一望就能看到花团锦簇,而菅野可看不到那么好的景色……
但是无论如何,没有人有能力篡改往事,菅野也不想否认自己曾经和这种人关系很好的事实,毕竟当初正是天野和她的女友夏原将爱花介绍给菅野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算是菅野的“月老”。
“嘿,开心点儿,我们可是要去约会,你也不想让女孩儿们看到你一直阴着脸吧?”
在离开大学校园前往饭店的路上,负责开车的天野向坐在副驾驶席上阴沉着脸的菅野搭话道。
“菅野,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我们是要去找乐子的,别再绷着脸了。”
“我没有绷着脸。”菅野抬起头,目视前方的路况。
此时正是下班点儿,路上的车不少,但是天野的车开的十分平稳,在车流之间来回穿梭,离目的地也是越来越近。
“要不你打开遮阳板,照照镜子。”天野摆了摆手,“你这副表情,冷不丁看上去还怪吓人的。答应我,在那两个女孩儿的面前可以不要这么做,夏原倒是无所谓,她带来的那个女孩儿是个好人,你可别吓到人家。”
“我知道了。”菅野虽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但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嘿,我说,你还在想着青梅案那档子事儿?”
菅野没有回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警察会进行调查,检察官会进行起诉,法官会给凶手判刑,你连个目击证人都算不上,就算你闷闷不乐,也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一点问题也解决不了。你只是一个在读法律的学生,身边不幸发生了这种事,仅此而已,你,还有前辈他们,应该放过自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完这番话,天野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于是又补充道:“把自己绷得太紧早晚会断掉。”
菅野摇了摇头:“她才十四岁,天野,十四岁,什么人能对一个十四岁的花季少女下毒手?她的脖子都被掐断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坏人,他们会做坏事,因为他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求——为什么我们要有法律?不就是为了规制这些坏人吗?”天野顿了顿,“虽然我没有住在青梅庄,但是我也见过她,她是个好孩子,性格好,长得也很漂亮,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没办法改变这件事情,就,放过自己吧。”
菅野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在好孩子身上不是吗?”
“嗯。”天野认同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孩子和你关系很好,虽然你们才认识了一年左右……她和前辈们的关系也很不错,尤其是刈谷前辈,他在纪子的葬礼上差点哭晕过去,但是就像我说的,生活还得继续,只有逝者才会止步不前,所以我才和夏原组织了这个‘四人约会’,玩儿的开心点儿,菅野,别想那么多。”
菅野当然知道天野是出于好意才会说出这番话,可是此情此景,这番话却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可以说有些“冷血”。
所以菅野一声没吭,直到天野将价值不菲的跑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餐厅是天野选的,就在银座附近,是一家久负盛名的法式餐厅,光是看餐厅里面的装潢和气氛就能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肯定价格不菲——但是和天野出来吃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来不用自掏腰包,天野向来都是主动买单,至于其他人只管吃就好。
进了餐厅,天野和服务员说了几句话,然后跟着服务员走进了餐厅里面的单间,落座时,说了一句:“她们还在路上,你懂,女生嘛,肯定要打扮一番才肯出来。”
菅野点了点头,拉开座椅,面对白色桌布上的刀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前没有吃过法餐?”
菅野耸了耸肩:“如果我要出去吃饭,一般都是吃拉面。”
天野就像是发现了稀奇物种一般盯着菅野打量了好久,最后摆了摆手:“反正来的都是朋友,无所谓礼仪,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顿了顿,又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补充道。
“别想太多,我们就是来享受难得的欢愉时光的,平时你在学校里怎么做,在这里就怎么做。无论是我,还是夏原,亦或是她今天带来的那个女孩儿,我们都喜欢地道纯粹的人,你只需要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即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菅野点点头,但是没有吭声。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天野的女朋友夏原淳子带着她的好朋友来了,夏原一如既往地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连衣裙,后来菅野也是通过爱花才知道,夏原之所以每次约会都穿那件连衣裙,是因为那件连衣裙是天野送她的,而且天野本人很中意那件衣服。
夏原的长相十分出众,清清爽爽,脸上的妆造也恰到好处,也难怪天野会和她成为情侣。
可纵使夏原长得再好看,和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儿一比,还是显得有些暗淡了。
菅野可以发誓,那个女孩儿,也许是他此生见过最漂亮,最动人的女孩儿。
漆黑如瀑的长发,细腻柔顺的发丝,白皙冷冽的面容,微微上翘的鼻头,轻轻抿起的淡粉色薄唇,白的透明的皮肤——她身上的一切都完美的有些不真实,甚至让菅野怀疑她根本就不属于人间。
但最令菅野感到震撼的还是她那双染上夜色的眼睛,澄澈、自然,就像是一块儿无暇的宝石,全世界仅此一份,独一无二,有价无市。眼尾也是恰到好处的微微上翘,让她的美眸显得既冷艳又柔媚。更绝的是,虽然她此时此刻看上去是在笑,可眼底却总是藏着一抹哀愁,这种恰到好处的神秘感不停地撩拨着菅野的心弦。
“嘿,菅野,好久不见。”夏原热情地和菅野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介绍起身后的美人,“她是我的朋友,爱花。”
菅野赶忙起身,向夏原的那位朋友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菅野,菅野信之。”
名叫爱花的女孩儿莞尔一笑,那笑意淡淡的,像是浮光掠影般掠过她的唇角,却在不经意间冻结了周边的空气,甚至冻结了时间。菅野几乎一瞬间就被她令人窒息的美貌所折服,心跳如擂鼓般失控,甚至险些忘记呼吸。
“你好,我叫爱花。”女孩儿伸手回握,“风祭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