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不仅不幸撞见了他，还跟踪了他对吧！？”
菅野大概把他午餐后的行程讲给了灰原听，而灰原很明显没办法接受菅野的这一番行动，她对着菅野大发雷霆，差点就把水杯里的滚烫咖啡泼在了菅野的脸上。
“——你疯了吗？你知道组织成员会随身配枪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们有枪你有什么？刀枪不入的身躯还是可以控制子弹的超能力？都没有吧？都没有还敢去招惹荷枪实弹的杀人狂徒？你知道光琴酒一个人就杀了多少人吗？你呢，菅野警官？你杀过人吗？就算你手边有手枪之类的防身品，你能先他一步扣动扳机吗？不能！因为你是警察！在他开枪之前，你是不会先下手为强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阻挠你调查组织的原因！
正派的警察对上杀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天生就是劣势！”
面对灰原似曾相识的说教，菅野吐出长长的叹息。
只要在她的面前提组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当场炸毛，像极了那些脾气暴躁的小猫咪。可爱归可爱，但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近。
“好了灰原，冷静一点，听我说完。”
“——你听我说完！你到底想怎么样菅野警官？我的话有那么难听进去吗？你就这么想死吗？我的房间还有你交给我的手枪，里面还有子弹，想要自杀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就好，用不上去招惹组织......”
忍无可忍的菅野终于怒了，他一脚踢到茶几上，朝着灰原吼道：“你给我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灰原被这么一吼，愣在了原地。
这还是菅野第一次对她抱有如此明显的敌意。
“听好，我的确跟踪了他们，但是十分、十分谨慎，我考虑到了琴酒可能记住了我的车型和车牌，所以叫来了可靠的外援。此人之前一直是我的手下，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向来也是随叫随到，我是坐在他的车上跟踪琴酒的。
——的确，琴酒可能发现了可疑之处，毕竟我们跟了他很长时间，他或许对我们起了疑心，甚至想要试探我们，但我们果断地撤出了，他也没有跟上来，所以一切都好，虽然跟踪行动失败了，但我们没有暴露，灰原，别那么紧张。
我向你发誓，不会有事发生的。”
每每提及琴酒的名号，灰原的神经都会过度紧绷。
菅野知道这个叫琴酒的家伙给灰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也希望灰原有朝一日能跨过这个阴影。但是显然，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是太早了。
“......你叫我不紧张？”灰原自嘲般地笑了，冰蓝色的眸子里溢出泪光，“我姐姐就是被他亲手杀害的，你叫我不紧张？我们一家四口人，三个死在组织的手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了，你叫我不紧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够仰仗的依靠，而作为靠山的你又想步我家人的后尘！菅野警官，你叫我如何不紧张啊？”
“额......”见灰原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菅野实在看不过去了，他起身，坐在灰原身边，低声安慰她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灰原立即打断了菅野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令人心疼的反问：“——你真能！？”
“能。我能理解你。”
“你怎么可能会理解我呢菅野先生？你还有妹妹，还有家人......”灰原终究经不住回忆的拷打，一提家人，眼泪便簇簇地往下滑。她一边用手背去抹脸颊上的泪珠，一边吸着鼻子，“——可我什么都没了。”
哭成泪人的灰原让菅野也有些上头，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么说吧灰原，这个世界不只有你痛失某人......”这句话一出口，菅野就有些后悔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向愣神的灰原解释道，“我们都会经历伤痛，甚至会因为这些伤痛留下刻骨铭心的阴影，可这不是逃避的理由。我知道琴酒有多危险，你已经很多次很多次跟我说了，可当时大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总不能因为害怕就选择不去抓住......
他是你的梦魇，不是我的，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就会帮你打败他。把他撕成粉末，再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不用我告诉你，这场战争只会有一个赢家吧？”
“我当然知道......”菅野的这一番话让灰原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菅野不知道她是回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还是琴酒这些年对她的控制和暴行，但无论是哪个，灰原都不会好受，“我只是没办法接受更多的人因我而死，我过不去那一关......”
话音未落，灰原就扑进了菅野的怀里，颤抖的双手狠狠地揪着菅野身上的白色衬衫，颤抖的肩膀仿佛牵动着男人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每一次抽搐都能让他体会到心房被撕扯的痛感。
“离琴酒远一点，越远越好......拜托你......”
——因为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孩儿向他露出过她最脆弱的一面。
然后。
他就永远的失去了她。
而这件事就是盘踞在菅野心底的梦魇。
“不会有下次了......”
菅野仿佛念咒一般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又伸出手来轻抚着灰原的脊背。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我发誓。”
而灰原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菅野答应她下次不会再试图跟踪琴酒，所以并没有深究......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灰原冷静了下来，她挣脱菅野的怀抱，呆呆地望着他布满褶皱的衬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介意。反正也该洗了。”菅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显然这种状态没办法穿出去了，“你没事了吧？”
灰原咬着嘴唇，摇摇头：“没，谢谢你的安慰。”
“没必要，毕竟我们......”菅野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措辞，“毕竟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同居人，也有着共同的目标。如果你在我们胜利之前先行垮掉，那么任何成果都是毫无意义的......大概。”菅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总之就是把脑海里面的一些零碎词组组装成完整的句子，然后直接脱口而出，完全没有考虑逻辑性和合理性。
灰原吸吸鼻子，而后抿起嘴唇。
方才的失态让她有些......害羞。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菅野。
“那个......刚才的事情......”
“刚才的事情怎么了？”
“忘掉。”灰原用洁白的牙齿撕咬着嘴唇，脸颊上还挂着若隐若现的红晕。
“啊，说起来，我怎么坐到这里来了？真奇怪啊......”菅野立刻开始装傻，随后他瞥见了茶几上的水杯，刚才他猛地一踹茶几，不少咖啡都被撒在了桌子上，显得一片狼藉，“对了，我是想尝尝你泡的咖啡来着......”说完，菅野就拿起水杯往嘴里灌，灰原想阻止他，但还是晚了一步。
“呜——”一口浓咖啡下去，菅野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起裹挟着凉意的空气，“烫他妈死我了！哈、哈......怎么放这么久还是这么烫。”
“笨死了。”顶着红肿的眼眶，灰原小声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