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镇守警戒线的公安小哥碰到了一个硬茬,他原本在线里站着好好的,看那些刑事警察在警戒线外面急得团团转,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结果半路却杀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踏着不祥的鼓点朝他走过来。他身上的黑色外套里裹挟着一股阴风,严肃绷紧的五官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阎王”......
光是那个气势,就让公安小哥有些退却。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本案的凶手是外国人,公安小哥甚至会把这位不速之客当成本案的最大嫌疑人看待......毕竟凶手总是会重返现场的......
那人当着他的面跨过警戒线,走向电梯间。
“等一下!”公安小哥终于从不速之客的威压下回过神来,立刻伸出手去拽住那人的肩膀,“电梯间发生了事件,闲杂人等不得出——”
小哥的话音未落,身体就被男人按到了墙壁上。
“喂,看到这个是什么了吗?”男人将警察证按在公安小哥的脸上,“看不清就好好看看,如果没长眼就请病假去医院看病,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把狠话说完,男人才把按着小哥的手放开,公安小哥看了一眼警察证上的名字,立刻露出恐惧的表情。
是菅野。
菅野信之。
警视厅里的“害群之马”。
哪怕是自己同僚都会“痛下杀手”的疯子。
被他咬住绝对没有好事!
“明白了吗,我是刑事部的警察,所以进入凶杀现场是理所应当的,对吧?”菅野凑到可怜的公安小哥面前,露出一副只有在暴力团的成员脸上才能看到的可怕表情,鼻尖和鼻尖之间只间隔了两到三厘米,那种迎面而来的威胁深深地震撼了公安小哥的幼小心灵,“你觉得我说的对嘛?”
公安小哥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动也不敢动。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还是没回应。
“这就对了嘛。”
菅野立刻收敛起他的阎王面,笑着拍了拍公安小哥的肩膀,然后转身就往电梯间里走。
“——欺负新人算什么本事啊?”
电梯间里闪出一个瘦高的身影挡在菅野面前,那人用食指和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那副标志性的深色椭圆镜框眼镜,开口质问道。
“菅野警官,相信您也已经知道了,本案涉及‘国家安全’,案件的侦破工作将由我们公安全权接管。”
菅野将手中的警察证塞进口袋里,抬起头,盯着面前这位身着橄榄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您又是哪位?”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戴眼镜的瘦高男人从口袋里取出警察证,“我是警视厅公安部外事一课的风见裕也,也是这起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菅野弯腰,凑到警察证的前面看了又看,随后将风间的手用力打开:“看不见啊,我最近总是熬夜,眼睛不太好使了。”
“呵。”风间将证件收进口袋,无奈地笑了,虽然之前没有直接交过手,但是总是听同僚说菅野信之是个很难缠的角色,是个不惜牺牲警队利益也要成全自己的“离群者”。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搜查一课赶去了组对部,在那里沾染了一身恶习,现在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回到了刑事部工作,在那个什么......
啊对,特命系工作。
鬼知道那个特命系是什么东西。
恐怕就是个没有权利闲职吧。
“菅野警官,久闻您的大名,也对您的能力十分敬佩,不过如您所见,我们都是听命行事,就不要继续为难彼此了,您觉得呢?”风见裕也不希望和菅野发生任何形式上的冲突,因为他本寄希望于“悄无声息”地将这件事情解决掉,一旦和菅野发生冲突,不管有没有人站在他的那边,这件事情都会被闹大,搞得不好收场还是其次,要是“打草惊蛇”,惊动了他们一直在关注的猎物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难彼此?”菅野咧嘴笑了,他环视四周,“把我们刑事部的人轰出现场,就不会让你们公安感到困扰了?”
“我刚才也说了,此事涉及‘国家安全’,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你的意思是,我在刑事部的同僚,都是会威胁到‘国家安全’的重犯?”
风见裕也无奈地笑了笑:“菅野警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聪明,也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菅野偏起头,视线越过风见的身侧洒向电梯间内部,当他发现风间的手下竟然在“清理现场”时,内心深处的无名怪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你们他妈在干嘛!?”
“冷静点,菅野警官。我们在做为了这个国家——”
“少他妈拿国家当挡箭牌!”菅野试图从风见裕也的身侧冲过去,结果被风见眼疾手快地拦住,可这一拦不要紧,菅野的火气彻底收不住了,他用脚一绊,然后反手用胳膊勾住风见的脖子,几乎在一瞬间将其撂倒在地。
见到长官被陌生人撂倒在地,原本在电梯间里进行清理工作的公安们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将菅野团团围住,责令其跪下,并用双手抱头。
“你们这些个混蛋,身为警察竟然在破坏现场吗?”
“我们是公安,菅野警官......”风见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在鼻梁上,“你知道我们和你的区别——‘非常时期,用非常方法’。我相信您能明白这个道理。”
菅野回过头来,质问风见道:“什么时候破坏现场也成了警察能够使用的‘非常方法’了?”
“为了保护国家安全,我们会不择手段。”风见拨开自己的手下,再次走到菅野的面前,“这一次冲突,我不会记录在案,但如果您执意要干涉我们的工作,我就没办法继续当没看见了......菅野警官,为了你好,请离开这里吧。”
“你们到底在查什么事情?就在刚刚,四个人在电梯里遭遇枪击,其中两人是我们刑事部的警察!你们公安现在居然想把我们排除在外吗?”
“不好意思,菅野警官,我们早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绝对不是现在。”风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工作!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被风见一吼,围着菅野的公安们立刻解散,继续进行清理工作,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里发生过命案的痕迹就会被扫荡一空,刑事警察也就失去了所有线索,自然也没办法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安全允许你们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阻碍搜查,甚至是以非法的方式阻碍搜查?”
“——有关这一点,我们无可奉告。”风见冷冰冰地回应道,“菅野警官,请回吧,这里已经不再是你们的领域了。”
菅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四号电梯里的场景,见到风见手下的公安警察正在卖力的清理电梯间里的血迹,心想公安基本已经把能破坏的线索都破坏掉了,再继续耗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不会这么结束的。”菅野指了指风见,“你知道,对吗?”
风见点了点头:“我知道,菅野警官,你们刑事警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过我们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然了,你们公安总是会有两手准备......”
菅野抿起嘴唇,信服般地点了点头。
能聊的都聊完了,双方也摆明了立场,风见立刻喊人送菅野离开。
来的还是刚才那个被菅野按住的倒霉小哥,他的手刚碰到菅野的肩膀,就被后者用力甩开。
“别他妈的碰我!我自己会走。”菅野最后看了风见一眼,像是警告,又像是在宣战,双方的心里都埋下了战争的种子。
转弯出了电梯间,高木等一干刑事警察都守在警戒线外面,见菅野出来了,立刻凑了上来。
“——菅野警官,怎么样了?”
菅野看了一眼高木,又环视了一圈搜一的警察们。
“呵。”
咧嘴一笑。
嘴角上挂着无尽的鄙夷和嘲弄。
——你们刚才他妈干嘛去了?
——我在为刑事警察这个群体“冲锋陷阵”的时候,你们他妈躲到哪儿去了?
他真的很想这么骂上一句。
但最后还是拼命忍住了。
因为眼下他还有比和同僚斗嘴更重要的事情——下楼,然后带着灰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菅野警官......”
菅野没搭理身边警察,只是偶然见到高木的领带有些歪,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于是伸出手帮他正了正领带,又帮他抚平了衣领的褶皱。
随后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只留下一帮刑事警察面面相觑。
XXX
送走了瘟神菅野之后,风见一边监督属下的清理工作一边打电话向他的上级做起了汇报,尤其是要如实告知他的上级清理工作被闯入的刑事警察菅野撞破一事,因为所有警察心里都明白,菅野信之这个人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没人能够准确的预料到他下一步的行动,一旦他自己想不开,把这件事情爆料给媒体,把事情闹大,就算利用强硬的手腕控制住事态,公安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
至于他的上司是何许人也......
“——安室先生......”风见缩到楼梯间的角落里小声地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此人化名“安室透”,是深潜进组织的卧底警察,代号波本(Bourbon),恋人是这个国家。
公安之所以会知道吞口即将遭遇刺杀,就是仰仗此人所提供的情报,不过即便有安室提供的情报,公安还是晚到了一步,等他们赶到现场,吞口就已经遭遇刺杀了。
“身边没人吧?”电话的那头传来安室透的声音。
“当然没有,请您指示。”
“我时间不多,简单汇报一下情况吧。”
“好的,很抱歉,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阻止吞口议员遭到刺杀,吞口议员身边的助理池田小姐和一名警视厅刑事部的警官当场死亡,另有一名刑事警察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往附近的医院。目前我已经拜托手下清理了现场,务必确保不会把刑事警察们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
“嗯?为什么吞口的身边会有刑事警察的存在?”
“有关这个......我刚才向一些刑事部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听说在事件发生之前曾有一名神秘人士给他们打了电话,威胁他们说要取走吞口议员的性命......此人的身份尚不清楚。”
“竟然还有这种事......”
“是的,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但是这个人很谨慎,不仅使用了变声器,还使用了一次性付费的手机,所以恐怕很难在这个方向有所斩获......”
“不说这个了,吞口怎么样了?”
“十分遗憾,我们的人汇报说吞口议员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不治身亡了,这意味着我们也没办法向他了解有关组织的情报了......”
“啧,不愧是组织,他们行动还真是迅速啊。”听说吞口已死,电话那头的安室很是失望。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支援您呢?”
“——封锁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吞口已经死了。”
风见的瞳孔猛地一缩:“您是说......”
“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优势,组织一定会确保吞口死的透透的,如果这次刺杀行动失败,很快就有第二次刺杀行动,他们会给那位失败的刺客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过无论行动成功还是失败,那位刺客到最后都会被组织灭口,我要你们在医院设下陷阱,活捉这名刺客。她认识组织的高层成员,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在安室的构想里,一旦公安成功抓捕了刺客,他们就能从这个家伙嘴中问出点儿组织的情报,她是匹斯可的手下,说不定会知道一些组织隐藏在合法公司后的非法生意。同时,此举还能保住她的命。
可谓一举两得。
“——她?”
“对,刺客是个女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知道这个情报的,她是个外国人,代号是阿玛罗尼。听好,你把吞口没死的消息放出去,在医院设下陷阱,要活捉她,明白了吗?把她带到我们的据点审问,肯定能有不少收获。”安室顿了一下,“别忘了找具尸体毁掉,不要让组织知道她还活着。”
“我明白了。”风见的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汇报,我们清理现场的行动,被菅野信之撞见了。”
“菅野?你是说那个......”
显然,安室认识菅野。
说实话,菅野的大名也只有刚进警视厅的菜鸟不清楚,警视厅里的老人们对此可是相当的熟悉,甚至俨然成了某种“可怕的传说”。
“是的。”
“真是该死,怎么又是他......把他盯死,必要的时候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就这样,我得走了。”
没等风见回应,安室就挂断了电话。
“——你在干嘛呢波本?我们得走了,赶时间。”穿着便装的苏格兰威士忌(Scotch)打开房间走进来,“琴酒在催了。”
“啊,抱歉。”波本收起手机,对苏格兰赔笑道,“接了个电话。我们晚点到琴酒也不会生气吧。”
“听说阿玛罗尼的刺杀行动失败了,我们应该是被叫去善后的......”
“失败了?”
“我也不清楚啊,琴酒口风很严,总之赶紧走吧。”苏格兰意味深长地看了波本一眼,随后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