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被晏望宸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吓住,连忙拘谨地收回手。
她俯身对宋温惜嘀咕道:“大理寺卿好凶啊,我不就是先前给他下过迷药,也没怎么样……你怎么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的?”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桔梗若是知道,她当初下迷药的人,是当今圣上,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站得笔直。
晏望宸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既不进来,也不离开。他此时脸颊不再泛红,显然已经酒醒。
“公子有事吗?”宋温惜努力忘记昨夜的荒唐事,镇定自若地问道。
晏望宸终于不再嫌恶地瞪着桔梗,视线落在脸色仍旧苍白的宋温惜身上,喉结微动,沉声道:“你的病还未痊愈,今日多穿些。”
就这事?还值得大理寺卿亲自跑一趟?桔梗瞪大了眼睛,却不敢看晏望宸。
昨夜的事终究还是给宋温惜留下了一丝阴影,原本简单的关心,经过了昨夜,似乎也变了味。
但她见晏望宸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宿醉的不适,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难堪的神色。她忍不住猜想,或许,他根本不记得昨夜自己说的话了呢?
于是宋温惜也落落大方地回答道:“谢公子关心,我没事。”她见晏望宸看向那一桌子早膳,又立刻道:“我很快就吃完,公子不必担心,不会耽误时辰的。”
“不用着急,慢慢吃。”晏望宸声音温柔,“水汶镇的村民,等得起他们的恩人。”
说罢,他转身想走。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看向桔梗:“你还不走?”
桔梗恍然道:“哦,对,我……我也走了,不打扰沈公子用膳。”她满脸堆笑,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屋中终于清净,宋温惜飞速吃了两口早膳,便换好衣物。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妆容和身上的束缚,确认无误才出了门。
宋温惜终于见到了吴峥,他的胳膊用厚厚的布条包扎着,似乎伤得不轻。桔梗站在他身旁,朝宋温惜挥手:“阿淮!这里!”
晏望宸蹙眉瞥了一眼桔梗,锐利的视线几乎可以杀人。
桔梗背后一凉,抿着唇缓缓放下了手。
宋温惜径直走到吴峥面前,问:“吴峥,你娘怎么样了?”
吴峥似乎没想到她还记挂着他娘,连忙道:“她老人家扛了过来,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宋温惜放心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必去劫水道。”
吴峥微愣,眼底湿润着,重重点了点头。
“上车!”晏望宸冷声道。
宋温惜见他准备了两辆马车,便想要同桔梗他们挤一挤。
“沈温淮!”晏望宸暴怒的声音顿时传来,“过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宋温惜抬起的脚一僵,她只能缓缓放下脚,不情不愿地朝晏望宸走去。
“大理寺卿怎么如此粘阿淮?”桔梗有些疑惑。
“别多言,上马车吧。”吴峥推了推她。
宋温惜和晏望宸上了同一辆马车,她根本不在乎他想说什么,只是沉默寡言地撩起窗帘,看向马车之外的景色。
其实她的心也有些乱,她没想到晏望宸会突然醉酒对她表明心意。更重要的是,晏望宸为何会喜欢上男装的她?!
昨晚他还说,自己对其他女子都没有了兴趣。
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听到沈悦同晏望宸甜腻的对话,以及晏望宸选妃的事情。
“沈世子在想什么?”晏望宸突然开口。
宋温惜吓了一跳,手一抖,窗帘落下,遮住了窗外的光线。
马车内一时间有些昏暗,宋温惜对上晏望宸晦涩的眼神,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
“陛下,臣还没来得及问,青阳镇和秋照镇的灾民,安置得如何了?”宋温惜急中生智,想了个话题。
晏望宸见她问起正事,沉默片刻,道:“周知县私藏的粮食,一部分分开了青阳镇的村民,另一部分,我让周知县的妻妾做成了粥,分发给了秋照镇的村民。”
“另外,将晚已经派人为秋照镇的村民建好了临时的住所,又派去大夫为他们诊脉看病。我……”晏望宸事无巨细地给宋温惜讲述着,他察觉到什么不对,猛地止住了话。
“你是天子还是朕是天子?轮得着朕同你述职?”他仿佛突然醒悟,皱着眉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眼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大胆得很。
她咽了咽口水,谄笑道:“这不是……闲聊么,陛下别生气。”
晏望宸冷哼一声,靠在了车厢上,准备闭目养神。
“不过……陛下说得对。”宋温惜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是天子,臣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
“你想说什么?”晏望宸仍旧闭着眼睛,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臣想说……陛下回去是不是还要选妃?”宋温惜实在是无法讲话说明,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他还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而她,还要回去报仇雪恨。
虽然他们如今同在宫中,可早就注定会分道扬镳。
“沈温淮!”晏望宸终究还是睁开了眼,双眸迸发出浓浓的怒意,“你若是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可以闭嘴。”
“哦。”她抿了抿唇。
本来她也不想说话,她甚至不想同他一辆马车。是他非要比她上来的,此时又让她闭嘴。
宋温惜想着,忍不住哼了一声。
“过来。”晏望宸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她一时不察,被晏望宸这样猛地一拉,竟直接撞进他怀中。
宋温惜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不知所措道:“臣……臣罪该万……”
“闭嘴,坐好。”晏望宸懒得理她,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还未等她回过神,他已经自顾自地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道:“朕昨夜没睡好,现在要休息一下。你不要吵,乖乖坐着。”
宋温惜僵硬地坐着,晏望宸在她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真的闭眼睡了过去。
他的头不轻,压在她腿上,她动弹不得。宋温惜许久没有同他靠得这样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只不过,她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愈发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