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劳烦公子放行?我母亲……快要不行了,我……着急回去。”裕王故作哽咽地说。
宋温惜明显感觉到,裕王的声音发颤,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但此情此景,恐怕别人会误以为他是因为母亲才这样情绪激动。
裕王虽然有胆子放火,有胆子绑架宋温惜,但那都是背着晏望宸干的。当他直面晏望宸时,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恐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晏望宸的实力,若是他在这里被发现,恐怕只有拼死一搏。
晏望宸的目光扫过易了容的裕王,视线落在宋温惜脸上。
宋温惜望着他,努力用眼神传递信息。她紧张又急切,喉咙有些哽住。
若不是裕王抵在她腰间的刀,用力得快要嵌进她的肉里,她当真想要喊出声,让晏望宸发现自己。
陈卿安没有认出她,晏望宸或许也认不出来。
果然,晏望宸盯了她一会儿,便缓缓放下帘子,面上露出失落的表情,道:“不是她,放行吧。”
帘子落下,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宋温惜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沉。
晏望宸就这样放她走了。
马车缓缓驶动,裕王得意地收起了匕首,道:“我就说,晏望宸不可能认得出我们。”
“王爷不是想要陛下知晓是王爷劫走的我?为何此时还要隐瞒身份偷偷出城?”宋温惜警惕地问道。
裕王冷笑一声,道:“笑话,我孤身一人,自然不可让晏望宸发现,等我同城外的大军汇合,将自己的势力汇集,晏望宸便只能听令于我。”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宋温惜了然。
她原以为裕王只不过想报复她,现在看来,他还想用她威胁晏望宸。
宋温惜试探地问道:“难道王爷想要这帝位?”
裕王蔑视地看向她,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悔意,道:“悦儿想当皇后,若当初我答应了她,或许她便不会死。”
宋温惜抿了抿唇。
如果裕王答应了沈悦,恐怕只会被一起以谋逆的名义杀掉。晏望宸之所以对他手下留情,留了他一命,就是因为他当初没有答应沈悦。
否则,这手足之情,也无需顾及了。
但眼下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裕王究竟勾结了谁,才获得了一批大军?
珈岚已经归顺他们,淄阳王和林策的军队断然不可能听他差遣。如今闫文静马上就要嫁给陈卿安,镇国公也无需在这个时候与裕王合谋。
那就只剩下……
“没想到,丞相竟然用自己的私兵助裕王上位。”宋温惜继续试探道,“丞相如今能背叛陛下,谋朝篡位,日后定然也能背叛王爷。如此奸臣,裕王也敢重用?”
“住嘴!”裕王突然发现宋温惜知道的太多了。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道:“当初你一个庶女,也敢同我皇兄苟合,你又算什么好人?”
宋温惜被掐得喘不上气,她的脸憋得通红,挣扎着抓住裕王的胳膊。
裕王猛地将她甩在地上,道:“晏望宸和陈卿安将丞相逼急了,他才会来投靠我。陈卿安查出他犯下的许多事,件件都够掉一百次脑袋。”
“宋温惜,走投无路,才会险中求胜,你懂不懂?”
宋温惜扶着一旁的矮几,咳嗽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懂,当年她被镇国公和沈悦逼得怀着小鱼逃走,若非淄阳王认出自己是他的女儿,将她带回了绝情峰,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恐怕也没有任何能力复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温惜忽然想起晏望宸说的那句话。
他大概就是害怕她会遭裕王报复,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也是在大火烧了怜镜宫的那日,她才明白,晏望宸并非只是要她在怜镜宫反省,他更是将她藏了起来。
可是没想到,裕王还是找到了她,还声东击西,掳走了她。
裕王听她这样说,微微勾唇,道:“宋温惜,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你为什么不说给自己听?”
“我既然敢掳走你,就做好了被晏望宸报复的准备。”
他俯下身,掐住她的下巴,道:“皇兄征战沙场数次,屡战屡胜。不知道与我这一战,究竟是谁会胜出?”
“就算我死了,你是害得我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凶手,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宋温惜咬着唇,死死地盯着裕王。
裕王放开了他,又靠着车窗开始假寐起来。
又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裕王缓缓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宋温惜,冷声道:“老实待着,休想逃跑。这荒郊野外,你大可以试试,究竟是你的腿跑得快,还是我的箭飞得快。”
宋温惜沉默不语。坐了太久,她腿都麻了,就算想跑也站不起来了。
裕王冷哼一声,下了马车。
宋温惜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隐约听到了丞相的笑声。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她却全都听不清。
她努力地靠近马车的车窗,想要听清楚他们二人究竟在密谋什么。
“……为何大军不在?”裕王似乎有些疑惑。
丞相的声音道:“王爷别急,若是太大阵仗,恐怕会引人瞩目,所以我让他们兵分三路出行,过会儿就会到了。”
“丞相不会诓骗本王吧?”裕王半信半疑。
“王爷放心!这不是还有一批人马守在这里。”丞相笑道。
宋温惜还欲偷听,马车的车帘却突然被人撩开。
丞相阴冷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没想到你刚登上后位,便被陛下打入冷宫,让我们一通好找。”
宋温惜顺势道:“是啊,我同晏望宸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好。”
丞相哈哈笑了起来:“娘娘说笑了,若是关系不好,陛下为何会如此着急,立刻下令封锁都城?”
“皇后丢了,陛下总要做些表面功夫找一找。”宋温惜淡然地同他周旋,“毕竟,我好歹是太子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