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光大亮,身上似乎被擦洗过,衣物也被整理好。而晏望宸却早已没了踪影。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毒顺利解了吗?
第二天军营中人人都在议论,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卿安敲门时,宋温惜正坐在圆桌旁喝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屋子中,很是呛人。
但陈卿安早就习惯,他神情严肃地走进屋子,对宋温惜道:“宋姑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和我,三日之后,要离开几天。”
宋温惜被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吓到,连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平武侯,反了。”陈卿安脸色阴沉道。
“什么?!怎么会?”宋温惜十分震惊,“平武侯不是同镇国公一起护送皇上回宫?怎么会突然谋反?”
“平武侯便是和大皇子合谋的人。他的人早就潜入宫中,待圣上回宫,他和大皇子便将圣上软禁在寝殿内,逼迫他交出皇位。”陈卿安眉头紧皱,“镇国公和随行的大臣们也都被关在了宫中,生死未卜。”
宋温惜心中大为震惊,连忙问:“那闫姑娘和赵姑娘呢?”
陈卿安沉吟片刻,沉声道:“应该也一同被关在宫中。现在消息封闭,能传出的讯息有限,还不知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初大皇子是故意将圣上放回宫中的,所以圣上才能顺利逃脱。”
宋温惜愕然:“可平武侯为何要反?听赵姑娘的意思,她父亲对太子殿下极好,太子殿下的骑射便是他教的。平武侯的儿子也与太子殿下早就相识,赵姑娘日后说不定也要嫁给太子殿下……”
她不理解,怎么看,平武侯都是晏望宸的人,又为何会突然同大皇子狼狈为奸?
陈卿安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也正因如此,没有任何人,对平武侯有所防范。包括圣上和太子殿下。”
陈卿安的话点醒了宋温惜,就是因为人人都认为平武侯不可能反,所以他成功的概率才极高。
“眼下平武侯和大皇子正满城散播谣言,说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使用了奸诈狡猾的手段,才逼得圣上立他为太子。”陈卿安眸色一暗,“他们正在清除异己,现在都城人心惶惶。”
“那陈世子和太子殿下,离开军营要去何处?”宋温惜问道。
她一个弱女子属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问他们的计划。
“去临川城找淄阳王。圣上在大皇子手中,大皇子恐怕很轻易便能得到虎符,号令三军。我们现在只有西郊军营的兵力,是攻不进皇城的。而淄阳王带兵经验丰富,又手握重兵。”
宋温惜听到“淄阳王”三个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十分熟悉淄阳王的一切,因为姨娘生前,常常对她提起这个人。
但宋温惜不动声色,只是问:“可淄阳王是个异姓王,常年驻守临川城这极寒之地,远离朝中纷争,不问政事。他并不关心谁坐这太子之位……这样的人,会同意帮太子殿下吗?”
陈卿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宋温惜竟然如此了解淄阳王。但他没多想,只说:“如今也唯有去尝试一番,方能知晓答案。”
宋温惜放下药碗,咬了咬唇,说:“不如带我一起去吧,或许我能帮上忙。”
陈卿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见宋温惜一副笃定的样子,他只能说:“我去找太子殿下商议一番。”
“你若去找他商议,他必然会想尽借口不让我去。”宋温惜将碗中已经凉掉的药一口饮尽,“我自己去同他说。”
陈卿安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了晏望宸所在的房间。他正拿着牛皮制成的地图,和林策讨论着路线。
见到宋温惜,晏望宸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看到她身后的陈卿安,他脸色又沉了下来:“什么事?”
“临川城,带我一起去。”宋温惜淡淡道,口吻没有一丝讨论的意思。
晏望宸怒极反笑:“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临川城乃极寒之地,此去艰险,你不如留在营中……”
“可留在营中,真的安全吗?”宋温惜反问道,“林先生和将晚必然也要同殿下一同前往,大皇子的伏兵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殿下当真认为这军营是久留之地?何况……殿下若是一个月回不来,那毒……”
他该不会忘了昨晚的事了吧?
“你……”晏望宸被她呛了一通,有些气结,“可你连马都不会骑,如何带你?”
“我可以骑马带她。”在一旁的陈卿安突然开口。
晏望宸黑亮的眸子满是怒意,他沉声道:“陈世子跟着胡闹什么?宋姑娘的伤还未痊愈,陈世子也舍得让她跟着一起受颠簸?”
陈卿安唇角微弯,声音柔和道:“宋姑娘说的倒是有理,留在营中也未必安全,不如同我们一起去临川城。至于宋姑娘的伤……陈某不似太子那般健硕,我自小体弱,久病成医,沿路也能为宋姑娘诊治。”
晏望宸还欲争辩,宋温惜又道:“殿下不是想要说服淄阳王?或许我能有些办法。”
晏望宸愣住,口中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疑惑地拧眉:“你如何能有办法?”
“那只能等到了临川城才能告诉殿下。”宋温惜自然不会早早告诉他。
晏望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盯着宋温惜,道:“去找淄阳王一事,极为重要,我没空同你说笑。”
“淄阳王年过四十,未曾娶妻,膝下更无子女。原本他军功赫赫,正值盛宠,却突然自请去驻守临川城这极寒之地——”宋温惜顿了顿,“殿下可知为何?”
“为何?”晏望宸下意识地问。
“我也不知,不如我陪殿下亲自去问一问。”宋温惜微微一笑。
一旁的陈卿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望宸恼怒道:“宋温惜,你……”
“我同殿下说这些,是想让殿下明白,我很了解淄阳王。我说我或许有办法,并非诓骗殿下。”宋温惜认真地看着晏望宸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正因为事关重大,殿下才更应该不放弃一丝可能性,不是吗?”
晏望宸见她如此坚定,脸色有些松动,他确实太想要说服淄阳王了,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沉默半晌,终于说:“离我们动身还有三日,三日内,你若是能学会骑马,我便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