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棒球训练,尹柯一如既往地请假回家了。
班小松一直在向邬童抱怨尹柯总是旷训练这件事。
邬静则在他们后面擦拭着棒球器具。
“小松,这个人想加入棒球队,咱们不收这种人的吧!”焦耳打断他们的谈话,带着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拽什么拽啊?”那个男生瞪了焦耳一眼,他就是陆通。
“陆通啊?”班小松上下大量了他一眼。
“怎么?我不行啊?”陆通看着班小松说。
“你会打棒球吗?”班小松一脸怀疑地说。
“不会,不会不可以学啊?”他倒是很诚实,“这可是我从偶像转为实力派的一次伟大的尝试!”他又开始自恋了。
旁边的人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他。
陆通换上很认真的表情说“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真的,我会认真打的!”
最终在邬童的表态下,大家还是同意了陆通加入了棒球队。
又是一天下午,尹柯做完值日准备回家
班小松张开双手拦住他说“尹柯,走,去训练!”
尹柯无奈地笑了笑“小松,我今天去不了。”
班小松也是急了“怎么又去不了啊?”
“因为我每天都没有时间。”尹柯这话倒是真的。
“你怎么可能每天都没时间嘛?而且你每天都赶这么早回去,到底干嘛呀?”班小松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尹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班小松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尹柯,捕手这么重要的位置,你不去我们怎么打比赛?你今天要么去训练,要么把话说清楚!”班小松很坚定地说。
尹柯握紧肩上的书包带,心里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挣开他继续往前走。
班小松再一次拦住他“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我今天绝对不放你走!你每天都不去训练,总得有个理由吧!”
尹柯闭了闭眼,深吐一口气说“小松,我最近真的没有时间!捕手这么重要的位置,你还是让给别人吧!”尹柯拂开他的手。
“都过去这么久,你却一点改变都没有,真是让人火大!”在他身后传来了邬童冷冷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邬童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而在邬童身后,邬静双手交叉抱着胳膊环在胸前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尹柯和班小松之间的对话也不知被他们听去了多少。
“自私自利,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就不放在心上!你自己答应加入棒球队,现在又反过来不参加训练,你把棒球队当成什么?”邬童走到尹柯面前咬牙切齿地说。
“我反悔?”尹柯的态度也冷了下来,“当初是你们死皮赖脸拉我进来的!”
“答应了就必须训练!”邬童冲他吼着。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们棒球队转吗?我需要做什么,不需要你们来干涉!”尹柯也冲他吼着,然后转身就走,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眼眶里闪过一丝湿润。
邬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同样也生气地转身就走。
班小松看着两人在他一左一右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邬静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有去追尹柯,也没有去追邬童,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了,她才直起身静悄悄地离开。
——尹柯回家后——
尹柯进门后走向洗手间准备刷一下鞋子。
“站住!”一声女声从楼梯口传来喊住了他。
尹柯立刻站住了脚步。
尹柯妈妈从楼梯上走下来,边走边说“为什么今天回来晚了?”
尹柯低着头没有说话。
“回答我的话,你哑了?我问你上哪去了!”尹妈走到他面前严厉地看着他说。
尹爸端着一盘麻辣鸡翅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尹柯便带着笑容说“儿子回来啦!快,洗手吃饭,爸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别打岔啊,我问他话呢!”尹妈瞪了一眼尹爸,转而又看着尹柯说“回答我,今天到底上哪儿去了?”
尹柯有些忍不了了,就用了一种很冲的语气说道“我哪儿也没去!”
“你,你什么态度啊你,冲我嚷嚷你!”尹妈一听他这个语气就不乐意了。
尹爸赶紧放下菜走过来把尹妈拉开,但也没起什么作用,她猛地挣开尹爸的手,重新站到尹柯面前,指着他说“我问你最后一次,你今天到底是不是去打棒球了?”
尹柯看着她,眼眶慢慢地变红了,他皱着眉头吼着“我都答应你们不打棒球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啊?”
“尹柯,怎么跟妈妈说话呢,赶紧跟妈妈赔礼道歉!”尹爸赶紧在尹妈身后冲他使眼色。
尹妈愣住了,她根本没料到尹柯会吼她,她也吼了起来“我不让你打棒球,是我害了你是吧?你去看看你那个学习成绩,你敢说不是因为打棒球引起来的吗?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当务之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满脑子想什么!”说完还用手指戳了戳尹柯的脑袋。
“学习?”尹柯冷笑一声,“你们眼里就只有学习,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听到尹柯这番话后,尹妈愣住了。
“我已经答应你们放弃棒球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啊?”尹柯含着泪吼完后就背着书包跑出了家门。
“诶,儿子,马上吃饭了,你干嘛去?”尹爸在后面焦急地喊着他。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重重的关门声。
“这孩子!唉,真的是!”尹妈生气地坐在了沙发上。
学校里。
邬静在棒球队队员们训练完离开后就去进行了后勤工作,处理完一切后便来到了学校自习室写作业。
当她写完作业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她收拾了一下书包就准备回家,刚走到学校校门口,她就收到了邬童发的消息“尹柯离家出走了!”
邬静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她赶紧给邬童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邬静就长枪直入地说“怎么回事?尹柯怎么会离家出走?”她对于这个消息感到很惊讶,据她了解,尹柯妈妈对他很严格,而尹柯一般情况下也不敢与他妈妈较真。
邬童将尹柯妈妈打电话给他时讲的话复述了一遍,也就是阐述了一遍今天在尹柯家发生的事情。
了解完情况后邬静便挂断了电话。
邬静低下头开始沉思。
尹柯会去哪儿呢?
前方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车了,附近的商铺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关门了,只有一辆卖小吃的三轮车停在学校门口附近。
偶尔开过一辆汽车,车灯照了在邬静的身上。
她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一个地方,她抬起头转身又进入学校,径直地走向棒球场。
果然,她远远地就看到偌大的看台上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手机响了也只是拿起来看了看就挂掉。
她静静地走上看台,向那个身影走去,最终在他身边坐下。
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尹柯被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很意外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能想到你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邬静耸耸肩说。
尹柯苦笑道“你是来劝我回去的吗?”
邬静摇了摇头说“不是啊,我就是来陪你坐会儿。”
尹柯没有说话再次低了下头。
邬静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说“好了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你不说就别想走了。”
尹柯看了她很久,最终还是败给了她,将埋在心底的事说了出来。
那时邬静已经去了美国,尹柯和邬童还在中加初中的棒球队。
在初三上期他们代表双清市参加全国比赛,一路顺风顺水,很轻松地就进入了决赛。然而在总决赛的前一天,尹柯妈妈敲开他的房门,要求他必须退出棒球队然后去国外读高中。
在他反复坚持但也无效后,他最终被迫退出了棒球队,所以也就没有去参加那场比赛。因为缺少了尹柯这个核心成员,缺少了他的观察与组织,总决赛他们输了,甚至输得很惨。比赛结束后邬童找到他问他为什么没有去比赛,但尹柯却闭口不谈这件事,只是说自己不想打棒球了,仅次而已。他与邬童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这样破碎的。
听完了尹柯的经历后,邬静只是笑望着远方说“尹柯你知道吗,其实你应该庆幸,因为至少阿姨会为你的前途、为你的将来而考虑,尽管你可能会因此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有人会关心你,会为你考虑!再看看我,现在在我身边会关心我的人好像也就只剩下你和哥哥了…”
“怎么会呢,还有叔叔阿姨啊,他们也都会关心你的!”尹柯看着她认真地说。
提到了妈妈,邬静的笑容僵住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思绪一下子被拉远了。想到妈妈前不久过世的消息,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时候不大一行清泪从眼眶流了出来。
尹柯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了一跳,他赶紧慌张地抬手抹去邬静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怎么啦?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邬静捂着眼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哽咽着说“尹柯你知道吗…我妈妈她…前不久去世了…那个总是笑着的人不在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尹柯明显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阿姨…怎么会?”
“那年妈妈检查出来得了渐冻症,需要在美国进行治疗,爸爸便以送我出国留学为借口,瞒着哥哥让我陪着她去了美国进行休养治疗,白天我在学校上课,放学后我就去医院陪着她,照顾着她。一年时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妈妈的病情有了好转,当时我在美国的学业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选择了回国,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走后没过多久,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没多久就……”邬静掐着大腿说完了,眼泪再一次淌下来
尹柯擦着她的眼泪,将她揽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别难过了,你还有我,还有邬童。”
邬静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着尹柯认真地说“所以说,尹柯,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有叔叔阿姨还在身边陪伴着你啊。”
尹柯没有回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台下的棒球场,反复思考着。
邬静也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过了很久“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从他们身边后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来人正是邬童。
邬童坐到了尹柯的左边,而邬静坐在尹柯的右边。
尹柯看着他疑惑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邬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扣,看了很久说“你还记得这个钥匙扣的意义吗?”
尹柯的回忆被勾起了。那年他14岁生日,初中部棒球队队员为他庆生,邬童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个这个钥匙扣,代表了球队的象征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当初不去中加的原因……”尹柯再次将自己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邬童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棒球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痛快打过球了。”说完他就站起来绕过尹柯拉着邬静向台下走去。
尹柯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笑了笑,也拿着书包站起来往下走。
邬童和尹柯在互投互接,邬静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拿出手机拍一张。
在邬童投出一颗球后,尹柯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啊?”
邬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邬静也熄掉屏幕抬头看着他。
“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我妈安排的,什么时候起床,起床以后的时间分配,甚至我什么时候睡觉,都要按照她的安排来做!”尹柯抿了抿唇,“虽然我一直都很想反抗,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做,直到快中考的时候,我妈铁了心让我出国念高中,但是我故意搞砸了面试,所以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通过成绩来摆脱我妈对我的控制,所以,我故意搞砸了中考…”
邬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用在这里给我打悲情牌,我只想知道,现在你为什么不去棒球队训练?”
尹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月考成绩下降了,我妈觉得都是棒球影响了我,在她眼里,一切就是成绩,至于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邬童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想打棒球就打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更何况还有我跟班小松来帮你啊!”
“可是我妈她…”尹柯皱着眉说。
还没等他说完,邬童就冲他吼了着“难道你想一辈子按照你妈给你安排的路走吗?”然后将球扔了过去。
这一次,尹柯还没反应过来,就没有接住,棒球打到他身后的网上。
“不过也不要怪你妈,你妈只是对你期望太高…哪像我?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妈都没见过…呵,想找个管自己的人都很难…”邬童低下头。
尹柯下意识地看向邬静,邬静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他点了点头后就转过去问“阿姨她还没回来吗?”
邬童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球技也退步太多了吧,连这种球你都接不了!”
尹柯笑了笑,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尹柯!”“尹柯!”尹爸、尹妈和陶西从远处跑了过来。
尹柯看着远处跑来的爸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小子了!”尹爸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爸。”尹柯很小声地喊了一声
“你没事吧?”尹爸很担忧。
“我没事。”尹柯低下头。
尹妈走上前生气地说“你个臭小子,你!”她抬手就要向尹柯打去。
尹爸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哎呀你干什么呀,你好歹问问孩子什么原因嘛!”尹爸也对尹妈这种态度感到有些生气了。
“你什么原因都不能离家出走!走!跟我回去!”尹妈大声对尹柯说。
“阿姨!”邬静走到尹妈面前,挡住了她看尹柯的视线说,“尹柯离家出走,是他的不对,但根本原因,在您自己身上!”
尹妈突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她只好对着尹柯说“行了,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行了!”尹爸终于发怒了,“你还有完没完了?你把孩子逼走,还要把我逼走啊!你太过分了你!咱们的孩子,已经够优秀的了,就这你还不满意,非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孩子身上,要按照你的规划来!我承认,想法是好的,但是方式却错了,尹柯才这么大的小孩子,这种压力,他根本承受不住!”
尹妈先是一愣,然后流着泪走到了一旁去。
尹爸走上前冲邬静点了点头,邬静自觉地走开。
尹爸拍了拍尹柯的肩说“儿子,这件事情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离家出走啊!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你说要是你万一碰上危险了,那可怎么办?爸爸妈妈真心希望你把我们当成你的朋友,啊?”
尹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尹妈已经在一旁痛哭淋漓,邬静站在她旁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静静地擦着尹妈的眼泪。
最后,尹柯向尹爸尹妈道了歉后就跟着他们走了,走到一半还回过头来冲邬童邬静笑了笑。
邬静冲他眨了眨眼。
陶西走过来叹了一口气说“看样子,问题的根本还是没有解决啊,尹柯家里这些事,还是要想办法处理一下!”
邬童听后赶紧对他说“你自己处理!”
陶西白了他一眼说“我也没说让你跟我一起处理呀!”
他一手拉着邬静,一手拽着邬童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邬童拂开他的手,将邬静拉过来说“我们自己可以回去,不用你送我们!”
“这么晚了,你们自己怎么回去啊?”
“不用你管!”说完,邬童就拉着邬静走了。
“嘿,现在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