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政委等等同志们啊!”
眼见着我俩已经站上船头,随时准备弃船保命。李元一大喊道。
我打量着着水里的情况,这水很深,一眼看下去黑压压的,竟然给人一种深海的压迫感。转身对李元一喊道:“同志们断后,我先撤!”
这时大郝慌里慌张从下面船舱里跑出来,满脸惊恐,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结结巴巴不知道在大声喊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去听他说了些什么。
因为船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腐朽的木板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船舱里的水都快漫上来了。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穿戴设备,最开始我们以为会要潜水,所以带了很多潜水设备,什么水肺啊蛙鞋啊之类的。
但这会儿也没心思去弄这些,甲板上弹出来的锈钉子都快崩到脸上了,李元一招呼道:“把重要的装备背上,走!”
船头这一部分的甲板还在水面上,我和重阳早已经跳进水里面。这河水并不像想象中的刺骨,反而还有一股温暖的感觉。
水质很差,掺杂了太多的颗粒物,一股铁锈味扑鼻而来。我水性不是很好,何况又背着这么些装备,好在穿了件救生衣。
“pue!”我把嘴里的水吐出去:“不能再耽搁了,背了东西体力消耗太快,得尽早上岸。”重阳一手拽住我都肩膀,向岸那边游过去。
我一边四脚并用向前游,一边对身后喊道:“同志们!我不能丢下你们啊同志们,我走了你们可怎么办啊——”
“快点游快点游。”扭过头来小声对重阳道:“那些鱼群不知道还在不在呢,我可比不得大郝他们皮糙肉厚。”
虽然说是要快点游,但距离目的地却还是有些遥远。失去了船头照明的氙气灯,好在李元一下水前朝天上打了几枚冷光弹,明亮白光的照射下,远方巨人地窥的小腿显现出一片延伸的轮廓。
如果是乘船过去的话就不是什么问题,游过去就是对体力的考验了。
有一个成语叫做静水流深。越是深邃的水域,它的流速就越是缓慢。眼下这条地下河就是如此,水是淡红色,但越往深处,叠加在一起后的颜色看起来也就越深。现在的我看那水域的深处,只有一团紫黑色笼罩在眼前。
我低头看了看紫黑色的河流,见不到底,甚至连我泡在水里的脚都看不见。安静却又蕴藏着力量,身处其间,就好像是一只毫不起眼的浮游生物一样,而黑色水流仿佛中存在着某种静静旁观的恐怖力量,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有一只巨眼从最深处睁开的感觉。
越想越害怕,我知道这是有一点点深海恐惧症的前兆,水流压迫胸膛,就要呼不上气来,我心说不能光我一个人害怕啊,还得别人一起害怕才有意思。
我拍了拍重阳,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存了心思想要吓他一下,就故意压低声音道:“重阳,你怕吗?”
他疑惑地回头看我一眼:“怕什么?”
“刚刚水下面好像有东西抓我的脚。”
“感觉错了吧?”
“真的,就是那种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感觉,我踢了几下才松开。”
重阳游在我前面一点,头也不回道:“故意吓我呢吧?把你手从我脚上收回去。”
我一乐:“不傻嘛,还知道我是在……”
突然,我愣住了。
刚刚重阳说什么来着?
我看向他,他背对着我,游得正欢,他刚刚说……
“……把你的手从我小腿上收回去。”
我有一些慌了,两个人浮在水面上,我最多去摸他屁股,而且这距离,还得是他屁股足够翘才摸得到。
怎么可能摸到他的小腿?
“重阳?现在还有东西在摸你小腿吗?”
“还不收回去?”他似乎有一些愠怒。
我脚踩着水,浮在水面上,不敢向前游了:“重阳,你觉得我是刘备吗,怎么可能这个姿势摸到你的小腿?”
重阳突然停下来,回过头面色都变了,他双手拍打着水面,头低下去看,无奈水太浑浊,看不清到底有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在摸我的……”
话没说完,他身子突然往水面下一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一样,整个人失去重心偏向一边,“有东西在拉我!”
我飞快游过去,人都吓呆了,妈的竟然真的有东西在水下面?我这是乌鸦嘴吗,本来只是想吓吓人,结果还真的有。
“重阳稳住!保持平衡!”
刚刚游过去抓住他胳膊,他突然不挣扎了,平稳地浮在水面上:“怎么样,演得真不真?”
我愣了一下,“你他妈……”
他都快笑出来了,最后还是淡淡道:“所以说害人终害己,不要总想着吓唬别人嘛。”
我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相处得越久越能够发现,这人就一腹黑男,装得纯良无害的样子。
后面李元一等人也跟了上来,似乎在说些什么,但隔得还是有些距离,听不太清。
我回头看了看,看到了大郝那张惶恐的脸。
他奋力游在赵风身后,正在给赵风说些什么。
这有勾起了我的回忆,在甲板上时,他从船舱里冲出来,脸色很不正常,似乎想要说什么,当时一片混乱,没有人听他说话。因为这人说话一向不靠谱,喜欢嘴欠,因此大家下意识忽略了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但我由于个人习惯,会留意很多小细节储存在脑海中,等到闲暇下来后脑子里就会有意无意地去琢磨这些事情。
比如刚刚大郝的表情,以及他的口型。
他的表情很慌张,甚至有一些崩溃,这绝对不会是因为船快要沉没了才会出现的问题,这样一个粗神经的人不会轻易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一样。
当他冲出船舱时,说了一句话,好像就是一直在重复两个字。
我在脑海中反复重现他当时的口型,正想着呢,前面重阳突然停下来,慢慢回头看着我,脸色有一点不正常:“宁川,有东西在摸我的腿。”
“您穿了丝袜吗总是被摸腿?别演了我这想事情呢!”我心烦意乱道。
很多事情的发生,往往是猝不及防的。
比如我没有穿丝袜的腿,突然被一只滑腻的手摸上来,证实了重阳的无辜。
再比如,我在被摸腿的一刹那想通了大郝的口型。
他当时神色惶恐地冲出船舱,嘴里叫着两个字。
老高!老高!
他看到了老高。
腿上那只手越发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