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太阳也从东方走到了头顶,再落到西边,染红了半边天际。
在众多士兵的护送下,宁渊一行人也是在烈日下班前,回到了京城之中。
林枫在转头看了宁渊一眼后,便策马,踩着一阵尘埃,与保护他的那名老者消失在了街道上。
银甲青年也在交代了白舒几句后,带着众多士兵御马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宁渊、白榆、白舒三人。
白舒没有说话,她独自在前面架着马,引着路。
宁渊也不紧不慢地跟着,身后的白榆则紧紧抱着他腰肢,显得自己是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很害怕。
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亦不在意道路上人的碎语。
对此,白舒也没说什么。
两害取其轻。
相对于白府小姐被人绑了,还是白榆跟自己的爱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更好容易让白家接受一点。
回到白府,白舒让丫鬟给宁渊清理了一间客房,他们又一起吃了个饭后,才在白榆不舍的目光中分开。
只是刚看不见宁渊的身影,白榆的俏脸上便挂满了不悦。
“你让宁公子住客房干什么?”
“我那里空了那么多房间。”
白舒撇了眼自己这位已经不打算认她的妹妹,淡淡道:“怎么,你是想方便宁公子去你房间,还是方便你去他房间?”
“你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
“还有就是,你和宁渊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也得看父亲的意思,懂吗?”
紫裙少女听着,先是俏脸一红,再到后面的淡然对之,以及最后的愣在原地。
对于白舒拆穿她的小心思。
白榆到是有一点害羞。
可若是说她的名声?
白榆就一点都不在意了。
毕竟已经没了。
并且宁渊也没表现出在意这点。
但听到白舒最后一句话,少女稳不住了。
“姐,你可要帮帮妹妹啊!”
“妹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你可不能让爹给我搅黄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父亲,白榆是知道他是利益至上,也清楚其对亲情的漠视。
而在整个白家之中,能让父亲听几句话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位皇上钦点的太子妃。
“现在知道叫姐了?”
白舒笑吟吟地捏了下少女的脸颊。
“姐,你就帮帮你的好妹妹吧!”
白榆挽住了白舒的手臂,在她的肩膀上一蹭一蹭的,犹如一只撒娇的小猫。
全然没有之前对白舒爱答不理的样子。
“好妹妹?”
“我的好妹妹今天可是打算不认我这个姐姐咯!”
“姐,小瑜错了还不行吗?”
“认错可慰藉不了我受创的幼小心灵。”
“那我那其他的补偿,可以吗?”
此时此刻,山上发生的一幕仿佛颠倒了过来。
白舒也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打趣性地挑起白榆雪白的下巴,并把她逼到一旁的柱子上。
“那可就的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而另一边,宁渊在被侍女回房间的路上,只感觉昏昏沉沉,像是在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路途中,宁渊路过一处湖泊,只见湖中自己的倒影,几乎完全变成了一名面容模糊的血裙少女。
“宁公子,您怎么了?”
侍女担心地问道。
宁渊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的乖逆子,晚上好啊!”
魔女戏谑的声音忽然在少年脑海中响起。
宁渊亦是不答。
就这样回到白舒为他准备的房间,并让侍女离开后,宁渊镜中来到房间中的一面镜子前。
对着镜中的自己,少年微微一笑。
“我的乖女儿,你喊谁呢?”
之前因为有人他没有回答,可这并不代表宁渊不记仇啊!
魔女愣了片刻。
旋即,她那略带怒意声音响起。
“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我的乖……”
“信不信我今晚就杀了白榆。”
宁渊顿时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这才乖嘛,我的好大儿。”
“这娘可是你自己认的。”
“我可没强迫你。”
“况且你认一个尚在闺中的少女做娘,礼貌吗?”
你特么你个不知活了多久了魔女,居然还自称尚在闺中的少女,真不要脸。
少年心中愤怒,却也不敢还嘴,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这倒不是他有多喜欢的白榆。
而是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魔女此时却笑嘻嘻地继续道:“来,我的小渊渊,你既然认了,那就叫两声娘亲来听听,这样说不定娘亲高兴了,就不做坏事咯哦!”
宁渊沉默了。
魔女却更兴奋了。
“来嘛,小渊渊,不要害羞。”
“叫出来,为娘就不做坏事了。”
少年握紧了拳头。
但旋即,宁渊又忽然松开了手。
“此话当真?”
“当真。”
镜中魔女盈盈笑道。
“娘。”
少年果断地叫了出来。
吃亏?
有什么吃亏了。
反正又没人知道。
只要他不在意,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并且若是自己表现得很在意这个。
魔女还不知道要调侃自己多久。
宁渊脑海中陷入了寂静。
因为他的这句话把魔女给整不会了。
当娘?
认干儿子?
滚特么的一边去!
“真不要脸。”
魔女不禁怒骂道。
此时,被骂的少年呆了一下。
不过回过神来的宁渊却没有因此生气,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满是阳光的笑容。
因为少年也没想到,魔女的反应居然那么大,并且还是厌恶的反应。
“我的好娘亲,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发现魔女其实是跟他一样涂口快,是只纸老虎后,现如今的宁渊也不管不顾了。
对方既然要恶心,那就互相伤害吧!
“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娘亲这是要说话不算数吗?”
“给老娘死远点。”
“娘亲骂人,嘤嘤嘤”
魔女此时若是有身体,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吐了。
她活了那么久,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再来,我今晚就去宰了白榆。”
魔女又一次拿出了杀手锏。
宁渊闻言也不敢造次。
他也沉默了下来。
毕竟之前那招,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宁渊自己也被恶心得不行。
全靠意志力强撑才没有吐。
镜中魔女见少年没有再继续了,她似乎松了口气,那张模糊的脸上像是又浮现出了妩媚的笑容。
“小渊渊,看样子你很在意白榆啊!”
“我才把她送到你身边一天,你不会就真的爱上她了吧?”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也真是感人,她可是三次都想舍命救你哦!”
“不过她真正爱的人可是人家,小渊渊你这是准备拿什么来补偿人家呢?”
此时此刻,魔女恍若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再次将白榆搬出来,想以此为条件进行谈判。
至于哪三次,宁渊也很清楚。
第一次,白榆想帮他当林枫的偷袭。
第二次,白榆想让他离开帐篷后逃掉。
第三次,自然就是最后的想杀他,先杀我!
少年听后神色不变,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知道白榆爱上的是你,所有我并没有主动碰她。”
“至于她三次想舍命救我,我虽然有些感动,可却知道她想救的人是你。”
“因此我并没有喜欢她,所有你想要谈判什么的,还是换点东西吧!”
“而之前被你要杀她所胁迫,不过是一时的口头之快没有意义而已,比不得一条人命。”
宁渊的话说得很直白,拿白榆威胁他可以,可若是一些过分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答应。
“那小渊渊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呢,今晚去替你找找。”
宁渊的脸顿时就黑了。
你这个魔女好歹是能夺舍他人的存在。
就这么不要脸吗?
还有,这是认为他傻吗?
居然会告诉对方自己喜欢的类型。
这样不就是让魔女给他找一个软肋,然后被其随意拿捏吗?
“不回答?”
“那我就每天给你带一个不一样的吧!”
魔女的声音很悦耳。
可这在少年而中却像是恶魔的诱惑。
但宁渊却不得不承认,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魔女拿捏。
“怎么样,小女子是不是很贴心?”
宁渊听着简直想吐了。
之前还自称为娘,现在有小女子了。
至于贴心,他上辈子若是渣男。
那绝对会大呼贴心。
但此时此刻,宁渊知道自己的心不能乱。
否则他早晚会被魔女拿捏。
而现在少年所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三个。
其一,把自己变成一个渣男。
那样无论魔女带多少女人回来,都不可能成为自己的软肋。
可宁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不允许他如此。
其二,让自己变得格外冷血。
他人死活与自己何干?
但这种远比第一种还难。
并且这种,与将魔女半解放有什么差距?
最起码面对现在的宁渊,如果魔女实在太过分了,他还能给玉石俱焚。
至于第三种嘛……
“好吧,其实我很不想说的。”
“我承认,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深深的被你迷住了。”
“有人对此说这是一见钟情,亦有人不屑一顾,说那是见色起意。”
“不过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因为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风华绝代。”
“而我,却只是一个人普通人。”
“一个泥尘中的卑微凡人。”
“所以我也一直都不敢说。”
“害怕你灭掉我心中的那一丝幻想。”
“只敢装作厌恶你,害怕你。”
“现在,哪怕被你掐灭掉心中的那一丝幻想,我也只想说一句。”
“我喜欢你。”
“哪怕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开始了。”
宁渊满眼深情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魔女无言。
她问他喜欢的类型。
结果居然问来了一次表白。
旋即,镜中少女掩嘴嗤笑一声。
“我很想问问,你自己信这些鬼话吗?”
少年神色坚定,他举手道:“我宁渊在此发誓,若之前所言有虚,便被天打五雷轰。”
说出这句话,宁渊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这可是在异世。
万一誓言成真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还好,外面并没有出现雷霆。
魔女拜了拜手。
“好了,天打五雷轰就算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爱我,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如何?”
宁渊直接摇头。
“不行!”
“你不是喜欢我,爱我吗?”
魔女讥笑道。
宁渊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反应,他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正是因为喜欢你,才不能把身体交给你。”
“为何?”
“因为我不想让喜欢的人变成男的。”
魔女:……
这个原因,她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此处沉默了会儿,镜中的魔女又妩媚一笑。
“那你之前叫娘亲叫得那么好,现在怎么就想叫娘子了?”
“变得可真是快啊!”
宁渊闻言依旧满脸正经地解释了起来。
“你让我叫,我便叫。”
“我那不是想逗你开心吗?”
魔女此时已经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逗她开心?
明明都快把她给恶心吐了,还逗她开心?
“那为什么我要你停,你不停?”
“我娘说了,女孩子说的不要,其实很多时候是要的意思。”
此时此刻,魔女后悔了。
她根本就不该和宁渊聊那么多。
若非同住一个身躯,魔女现在非要把宁渊按在地上揍。
见魔女沉默,宁渊本想继续发动攻势,却见镜中的血裙少女挥了下手,他便眼前一黑。
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全部一起消失了。
此时的宁渊犹如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可他的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原来,皓月早已不知在何时高悬了起来。
魔女也早就能占据这具身躯。
而与宁渊占据身躯时相比,魔女占据了这具身躯之时,宁渊将会失却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此时此刻,位于镜前的“少年”深深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便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紧随着的,是房间内的火光无风自灭。
这一幕,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恐怕会被吓得不行。
因为此处的场景,完全超越了世人对武道的理解。
若说东林国有谁能做到,恐怕就只有那一位护国真神吧!
可那是世人眼中的真神。
而眼前的“少年”,前一刻却只是个普通得,连一个随便来个大汉,都可以弄死的普通人。
但造成现在这幅场景的根源,却只是换了个灵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