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曹操:这是我儿子

建安二年,张绣在宛城偷袭曹操。

曹昂舍身救父,埋骨沙场。

曹操痛失长子,久久不能释怀。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去儿子的坟前看过一眼。

因为坟是空的。

……

十一年后,建安十三年。

邺城,水彩巷民居。

【距宿主完成培育“神级系统”第一阶段还有(3999/4000天),请继续努力】

曹铮收起系统面板,带着满足的笑容走进厨房。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一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再过一天,他培育多年的“神级系统”(第一阶段)终于要解锁了。

倒要看看是多神级的系统。

曹铮端出午餐,认认真真地摆在他新打的小木桌上,一盘菜羹,一碗粟饭,一副空碗筷。

粟饭摆在自己面前,空碗筷摆在对面。

明明家里只有一个人,却摆了两副碗筷。

因为有个老头经常来他这里蹭饭,所以他习惯性地多添了一副筷子。

那个人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

上次他走的时候说想吃菜羹,所以这个星期曹铮就天天做菜羹。

曹铮捧着陶碗,默默地咀嚼饭粒。

十一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流落在一片大火蔓延的荒地里,差点被烧成烤肉。

他拼命跑出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家在哪里,成为没有户籍的流民。

没有户籍,曹铮无法参军、做工、经商、务农……甚至连城门都进不了。

因为做这些职业的前提是你得是个人。

而流民连户籍都没有,怎么能算是人呢?

流民想活下去只有两条生路:做山匪,或者给豪强做陪隶。

曹铮感谢自己在即将走上歧路之前,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出现了,神医华佗。

华佗给了他一个当学徒的机会。

这些年,他跟着华佗四处行医,虽然户口问题仍然没解决,但至少磕磕绊绊地活了下去。

可今年年初发生了糟糕的事,华佗进司空府给曹操看病的时候被杀了。

曹铮那个时候在家里晒医书,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给华佗收尸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华佗一死,他黑户的身份就被揭发了。

他被人牙子抓起来,准备卖到庄园做苦力。

这时,他生命中第二个贵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叫魏叔的人,看上去五十多岁,说话做事颇有久在上位的威严。

曹铮记得,魏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后来,他就得到了穿越了十一年都没有得到,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的——邺城户口。

再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屯田农,还在靠近城区的东郊分到了一套一进院的宅子。

看见户籍上‘编户齐民’四个字,曹铮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虽然农籍在汉末是仅高于商籍、客籍的低微身份。

但对于曹铮来说,这是人生的转折点。

有了户籍,他才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被当成人来对待。

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城,不用担心在大街上被抓走。

那些早已经被深埋在心底的宏图壮志,又悄悄地生长起来,破土而出……

其实曹铮也很好奇魏叔的身份。

印象中,曹操的阵营里似乎没有姓魏的重臣。

不过魏叔诉说的意愿不大,曹铮就没有追问。

多年在社会底层的历练让曹铮对人际交往有一些心得。

做人,要有逼数。

当然,其实就算曹铮真问了,魏叔也不会翻脸。

因为曹铮能感觉到魏叔对自己很好很好。

那种发自心底的心疼和怜爱。

就像是,父亲对待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

“嘭!”

失修的木门被扬手推开,五月上旬的微风扑面而来,曹铮全身的毛孔涌动着一层暖意。

门没锁,但是也没有别人会不敲门就直接进来。

曹铮放下陶碗,从蒲团上站起来。

魏叔走进来了,他穿着一身武人的戎装,铁甲的银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眼底宛如漆黑寒潭,流露出捉摸不透的气质。

他胳膊上缠着一圈麻布,不显眼,但是曹铮一眼就看见了。

汉代风俗,子女儿媳去世,要带麻布丧表示哀思。

这是家里死人了?

难怪他一个星期都没来。

可按照汉代风俗,也没有戴着丧去外人家做客的道理。

曹铮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不是心胸狭小的人,不会在意魏叔这样来了是不是晦气,他只是有点心疼他。

“来了?我去给你盛饭。”

曹铮麻利去灶台盛了一碗热饭,端到魏叔帮边,趁他不注意偷偷观察他的眼睛。

老头泛青的黑眼圈里有一丝丝微红。

说明他昨晚没睡好。

“菜羹凉了吧?我拿去回锅热热。”

曹铮去拿盘子,调节气氛。

然而手刚触碰到盘子边缘的那一刻,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的摁住了。

“不用,你别忙。”

曹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坐下来一起吃吧。”

“哦,好。”

曹铮坐到小木桌对面,没有再碰那盘菜羹,默默端起饭碗扒饭。

曹操假装没看见曹铮暖心的举动。

他拿起竹筷,夹起一片菜心、沾了一点粟饭,塞进嘴里慢慢地嚼。

菜心很淡,没什么滋味,用料也不新鲜。

如果司空府做这道菜羹,会先用盐渍一下、然后再用酱和豆豉调出复杂的风味。

但这是曹铮亲手给他做的菜羹,再复杂的风味也比不上这份简单的心意。

曹操吞咽着菜心,心里是难得的放松和平静。

七天前,他的爱子曹冲死了。

这是在长子曹昂之后,第二个让他产生托付百年基业念头的儿子。

可是现在人没了。

五月上旬的暖风,簌簌地吹动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叶,曹操嚼着粟饭,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多么奇怪,在司空府,所有人匍匐在地上大声哭丧的时候他没有哭。

在曹家墓地,看着曹冲被埋在棺材里的时候他没有哭。

然而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平静的午后,他嚼着寒酸的菜羹和粟饭,莫名奇妙地放下了全身的防备。

“我儿子死了。”

曹操说。

两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下来,扑通扑通地滚落,落在菜羹上。

曹铮扒饭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有预料到魏叔家里应该是死人了,没想到是儿子死了。

魏叔对曹铮很好,看着他强忍着难过,曹铮也有点难过。

曹铮放下饭碗,搓了搓手,有些笨拙地开口:

“我十一年前从火海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接下来的人生一定会很艰难、很艰难。”

“但我很幸运遇到了两个贵人,一个是华医生,另一个就是你。”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给你当养子,替你儿子孝顺你。”

曹铮磕磕绊绊地说着,有些脸红。

魏叔不用想肯定是一个大官,凭自己的身份想给人家当养子委实有些高攀。

但他的目的不是想去攀附,只是想安慰一下这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曹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曹操就惊讶地看着他。

曹操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十一年前,火海?”

曹操开口的速度极慢,仿佛不敢确认。

“是啊,是穰县附近的那一片荒地,周围全是大火,我差点被烧死。”

那是他穿越后的第一场经历,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曹铮说完话,就惊讶地看着魏叔。

魏叔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晕倒。

“咣当!”

破旧的小院门外,有铁剑砸在砖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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