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沈牧野刚领养我的第一年。
沈家他们也过来这边闹过一次。
那一年，沈牧野只有十八岁。
他铁了心要带着我这个才刚八岁的拖油瓶过日子。
沈家人说什么都不允许，尤其是沈老太太。
她甚至不惜以死威胁沈牧野。
表示他要是执意要领养我，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当年我躲在楼上偷偷看着，看到楼下乱成一锅粥，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跑回了房间，捂着被子大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牧野过来房间找我。
一开始我不愿意开门。
后来他耐心劝了好久，我才开的。
我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地，
“小叔，他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澜澜？”
“他们为什么不要小叔，为什么不要澜澜？”
“小叔，你是不是跟澜澜在一起，你也没有家了？”
“澜澜不想小叔跟澜澜一样没有家，小叔你送澜澜回福利院吧。”
“澜澜……澜澜想回福利院了，澜澜会乖……会听话……”
沈牧野当时抱着我，温柔地揉着我的脑袋，
嗓音低沉又坚定，
“小傻瓜，小叔跟澜澜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家？”
“我们在哪，哪就是家。”
“小叔这辈子都不会不要澜澜的，听到了吗？”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门开了。
沈牧野清挺着身子站在那，神色不清。
我忽地鼻子一酸，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抱住了他。
“小叔。”
我咬着牙，不争气地抽噎着。
“是不是打疼你了？”
沈牧野俯身，撩开我的头发。
看着我还完全褪去红印的脸庞，眼底藏匿着暗涌，被他狠狠压下，
“是奶奶她太冲动，我替她跟你道歉。”
我摇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老夫人她没有说错，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没了半条命。”
“这一巴掌，我该的。”
别说是一巴掌，就算是十巴掌，我也毫无怨言。
我哭也不是为这一巴掌，是因为想起跟沈牧野的过往。
在我人生最黑暗，最孤独，最需要救赎的时候，他就像是天使一样降临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依靠，给了我温暖。
给了我一切世间所没有的温柔。
明明那些美好都像是昨天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他却告诉我，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要跟她结婚，要跟她开始新的生活，而那新的生活了没有我。
再也没有我，也不允许有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活生生从身上剜下一块肉。
痛到令人窒息，近乎喘不上气。
我不想走，不想跟他分开。
我想跟他一辈子，永永远远地一辈子！
“小叔。”
我抽泣着，泪水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爱他。
我真的好爱他。
可我不敢说！
我不敢！
“别哭了，那个大厨已经到了，下去吃点东西？嗯？”
沈牧野只以为是因为刚才奶奶的缘故，我心里委屈了，难受。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手耐心给我擦拭着脸颊的泪水。
动作很轻，声音很柔。
他总是这样。
一旦温柔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便能叫人沉沦，丧失所有理智。
我咬着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