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人在帕岛,刚进调查兵团》全本免费阅读
842年,夏。
希甘希纳区
“自由地……奔向死亡。”
站在玛利亚墙壁边缘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她穿着兵团制服,臂章图案是两朵带刺的蔷薇。
皮肤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黑色长发向前翻飞,散落在她的脸上,遮掩住她的视线。风呼啸着,似乎在耳边不断低语,诱惑着她向前一步。
巨人抓挠墙壁的细碎响动中,她突然听到一道惊恐地呼唤声。
“弗伊!”
弗伊惊醒了一下,后退半步,扭头看向发声的人,同伴褐色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安。
“怎么了?凯西。”弗伊语气平淡的没有丝毫异常。
凯西松了口气,觉得或许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弗伊想跳下去。
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该换班了,走吧。”
天空的乌云散开,一束柔和的阳光穿过云层,斜斜地照在玛利亚之墙上,是一种晕黄的朦胧。
弗伊低头,目光渐渐抬向远方,投向壁外广袤的大地。浓稠的绿色在灰蓝的天空之下,生命力强盛的快要溢出瞳孔。
她挪动脚步,转身离开。
“来了。”
踏上坚实的土地,走进驻扎兵团的总部大门,凯西踮起脚尖转了个圈,身体不稳差点摔倒,弗伊迅速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身上的立体机动装置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凯西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泛起一丝羞涩。
“那些巨人,不要一直盯着看。”凯西突然道。
“嗯?”
“它们就像恶魔。”凯西压抑住脸上的惊恐,“看多了会被他们侵蚀,也会变成恶魔的!”
弗伊一脸的不可思议:“谁告诉你的?”
“是母亲告诉我的。”
弗伊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凯西突然打了个哆嗦,“不知道那些调查兵团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直面那些可怕的巨人。”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仿佛在想象着自己面对巨人时的场景,令她毛骨悚然。
“调查兵团回来了吗?”弗伊问。
“嗯,今天凌晨回来的,现在就在临时休整区。”凯西掩着手凑到弗伊耳边,低声八卦道:“你不去看那位埃尔文·史密斯了?”
弗伊思考了一会儿:“明天去吧。”
“哈!我告诉你哦,对待那些男人可千万不能那么主动,不然他们就会觉得自己魅力无限,越发得意忘形,瞧不上你。”
“真的吗?”弗伊真诚发问。
凯西坚定地点头。
“那太好了。”
凯西:?
埃尔文缓步行走在这片几乎无人问津的森林,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位士兵对他说的话:
“我觉得你已经丧失了人性。”
“你根本不在乎那些在壁外牺牲的人,你只顾着追求真相,为了你的梦想而抛弃一切。你用伟大的词语去美化这一切,以为这是一种高尚的品德,但我觉得你已经失去了人性!”
那位士兵刚失去了他的好友,而自己拒绝了他去找回尸体的提议。埃尔文理解那位士兵的情绪,但别人却不能理解他。埃尔文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几乎毫不怀疑这是对整个兵团最有利的选择。
埃尔文一直都懂,这唯独缺了一点人性。
他从不渴望成为一个好人,也不自认为是一个好人。他也想抱怨那些不公的人,不理解他的人,误解他的人。
在感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时,没有人能轻易地自我消化,但他必须这样去做。
队伍里的气氛令人窒息,他已经陷入这种情绪一段时间了。
在森林里散心是一种很好的自我消解办法,可以让他静下来,思考很多事情,这个方法是弗伊告诉他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总是能够给予他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和支持。
不过……今早回来的时候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她的身影,今天是她轮值吗?
忽然,头顶传来熟悉的勾锚钉入树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接着就是令人牙酸的铁丝收紧声。
他惊讶地抬头,只看到一个穿着兵团制服的纤细身影凌空飞过来,身影利落地转动腰身调整姿势,动作优雅协调,轻盈如飞鸟。
那人从埃尔文的头顶略过的时候刚好低头与他对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不留神就要直直地朝粗壮的树杆撞过去。
那是弗伊,埃尔文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听一声“砰”的撞击,钩锚脱钩,弗伊似乎被撞晕了,身体顺着铁丝软软地滑落下来。
紧张占据了他的思绪,埃尔文立刻跑过去,举起双臂,想要接住她。她的身体几乎是倾斜着飞落下来的,触及她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疼痛,手臂被她手中握着的刀刃划伤了。
痛感让他的手臂瞬间麻木,但他仍然竭力支撑着,将她轻轻地放在地面上,避免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弗伊跪坐在厚厚的腐叶层上,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可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大脑一片空寂。
是脑震荡吗...真是太糟糕了。她及时松开钩锚,调整撞击的姿势,已经尽力将伤害减到最轻了。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失误了。
她是看到了谁……?
“弗伊!”
她努力地抬眼,终于看清了身边的金发军官,光线的颜色落到他身上是闪烁的金色光点,他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埃尔文……”弗伊轻声的,犹如喃喃自语般,唤出他的名字。
埃尔文的手臂被划开一个口子,他用一只手捂住手臂,鲜血晕红了他的制服,流淌着溢出指缝,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滴。
血……
是她干的吗?
弗伊猛地睁大眼睛,试图压抑住那种心里不受控制的害怕,可是失败了,她声音颤抖,“我弄伤你了...要、要先止血。”
她觉得自己完了,自己违规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被传说中公正无情的埃尔文发现,还不小心划伤了他的手臂。
她肯定会被处罚,开除出兵团,甚至要被审判关进监狱。
埃尔文眼中的弗伊脸色带着病态不健康的苍白,绑紧的头发有几丝落在脸侧,眼泪积聚在她的眼睛里,看起很悲伤,纤细的身体簌簌发抖,稍微大点的声音都能让她破碎一样。
他走到弗伊面前,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蹲下与她平视,以一种安抚的语气说:“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不是故意的。冷静下来,深呼吸。”
弗伊在夏日也依旧穿着长袖外套,环境温度的变化在她的感知里并不明显,她时刻都觉得冷,这大概跟她营养不良的身体有关,只有阳光照在肌肤上她才能感受到热意。
埃尔文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指热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她嗅到了他身上那种清冷而干燥的味道。
“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痛吗。”埃尔文放柔声音,像对待家人般亲切。
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手指拨开她垂在脸侧的发丝,她额头上有一块凸起的红肿,
“你撞到头了,弗伊。你想回去吗?我带你回去。”
埃尔文匆匆为自己做了一些简单的止血措施,弗伊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神志模糊。他轻轻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背上,朝林外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埃尔文。”弗伊将脑袋从他肩膀上抬起来,似乎缓过神来了。
埃尔文:“我来散步,这里不是你给我推荐过的地方吗?”
弗伊哑口无言,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你呢?”他问:“为什么要在这里使用立体机动装置,驻扎兵团现在应该没有训练任务吧。”
“没有。”弗伊赶紧摇头,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因为我想多练习一下。”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喜欢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感觉,那样可以触摸到风和自由。”
在空中穿梭的感官刺激,可以让她短暂的逃离这个世界。
说起来,驻扎兵团对立体机动装置的管理并不严格,负责登记的士兵总是偷懒,将活扔给刚来没多久又没什么靠山的弗伊,这就让她抓住空隙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使用装置。
她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刚下过雨,林中苔藓又湿又滑,埃尔文背着她走的很慢,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你很有天赋。”
弗伊心里更没底了,她垂下眼睑看到埃尔文手臂上的血迹。
她弄伤了他。
埃尔文正想着什么,忽然感觉有泪水滴落在肩头,晕湿了他的军装,他内心一慌,沉声问:“怎……怎么了?”
弗伊用手背擦擦眼睑,将那种哽咽硬生生咽进喉咙,轻声说:“没事……伤口是不是很痛?”
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掉眼泪。
她已经竭力地去将情绪吞进肚子里,压迫到心脏都发疼,可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和委屈、被发现违规行为的恐慌、弄伤埃尔文的愧疚,像无情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越是想压抑自己,眼泪就掉的越凶。
弗伊用手捂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喉咙里的声音溢出,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却只让自己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这里很美,不是吗?”
埃尔文被她吓到了,他努力地转移话题,想让她放松下来。
弗伊情绪已经不能自控,听到这话还是艰难地抬起头,去看这片充满野性美的原始森林。
巨树直冲而上,树冠交织,是一片有压力的绿色天幕,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地面上,不知名的蕨类植物与各色野花交织簇拥,厚重的苔藓像柔软的地毯。让弗伊到这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她在一片静悄悄中,听到了自己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是的,很美。”
她的声音像呢喃,忘记了哭泣。
埃尔文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很认真地安慰她,“不用担心,我会将你安全的送回去。”
弗伊忍不住问:“你会不会告发我?”
她又有些鼻酸了。
“什么?”
“我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还弄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埃尔文突然很想问那句话:
“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人?”
弗伊看着他梳的光洁整齐的金发,敏锐地感受到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
她绞尽脑汁,希望能让他听的高兴点,然后放过她,“人性虽然在有些时候是弱点,但它也是个人魅力的来源。我认为你是个十分具备个人魅力的人……”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这句话真心诚意,她衷心地认为。
她说完之后等了好久,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胸膛,才看到眼前的金色后脑勺低了一下,似乎在笑。
他精心打理的头发随着动作,向前滑落一绺。
弗伊不知怎么想的,她一只胳膊揽着埃尔文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那绺不安分的发丝往后压了压。
埃尔文僵了一下,声音含着轻松的笑意。“谢谢,我很荣幸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他没想过要告发她,甚至已经想好办法替她解决立体机动装置损坏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幼年时说出“墙外没有人类的结论,是怎么调查出来的?”,这种在班内同学听起来十分荒谬的鬼话,让他们笑成一团,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孤立、针对他。
弗伊是特别的,她是自己在墙外找到的第一个……人类。
埃尔文自己也没想到,当他被失败和责备打击到茫然时,弗伊会坐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她不是为了指责他,也不是为了嘲笑他,而且为了理解他。
他一直都需要理解。
弗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某些感情,多少让他得到了些安慰。虽然那种感情很淡,淡到几乎无影无迹,但对他来说很有用。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我会帮你。”
弗伊绷紧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下来,她伸着胳膊揽住埃尔文的颈部,小声地说:“可是……立体机动装置坏掉了。”
“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天快黑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即使被发现了,我也可以借口说是去找老博斯。”埃尔文幽默地说:
“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以为我夜间出现在驻扎兵团,手里还拎着一副立体机动装置,是因为调查兵团已经穷到要来偷驻扎兵团的装备了。。”
弗伊被逗笑了,她觉得团长一点都不像印象中那么古板无情,他简直就是圣父降临人间。
埃尔文说会为她处理好立体机动装置损坏的事情,弗伊身体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头晕,她连医生都没看。
回去之后,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着觉,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为什么要替自己隐瞒,自己难道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
次日一早。
埃尔文打开房门,就看见弗伊站在门口,她穿着棉麻编织的纯白色长裙,手中抓着纱布和一小瓶伤药,柔顺的黑发散落在脸颊两侧,披在双肩。
埃尔文的目光落在她只剩轻微划痕的额头上:“你的恢复能力……很惊人。”
弗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已经没什么痛感了,笑道:
“埃尔文,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处理一下伤口,这样恢复的会更快一点。”
她的笑容显得无害,像骨缝里开出的欲望之花。
“我今天休假,本来就是要来看你的。我只是……只是怕耽误你兵团的训练,调查兵团的训练应该很辛苦吧。”
她来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弄伤了他感到内疚,另一方面是她能见到埃尔文的机会并不多,她想见他。
见他平安,会让自己觉得安心。
弗伊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一种情感上的寄托。
埃尔文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下,离集合回总部还有些时间。
他抿着嘴微笑,点了点头,邀请她进屋。
弗伊总会在他临时居住在希甘希纳区时来看他,关系的纽带无法单方面的维持住,弗伊是个善良且聪明的人,他愿意和聪明人做朋友,接受这种友好的表示。
多么美好的感情。埃尔文有时候觉得,这仿佛是繁忙压抑的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伤口在手臂上方,袖口很难挽到那个位置,看到埃尔文有些为难的神色,弗伊建议道:
“你可以将上衣脱下来,这样会更方便一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用担心,兵团训练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光着膀子,我看那些跟看一块熏肉没什么区别。”
“额……我并不是说你的身体像熏肉,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把门打开……”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呢……
埃尔文平日里维持的很好的温和表情有些扭曲,他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扭捏。
他笑道:“我明白了。”
埃尔文从书架旁翻出一张椅子,然后又拎起桌前的椅子,将其摆放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抹布,弯下腰开始擦拭椅子上的灰尘。
窗户敞开着,窗台上摆放着一小盆不知品种的小绿植。柔软的枝干上挂满了可爱的绿叶,有些还从花盆里伸展出来。
很难想象埃尔文会有心思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