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爆裂的火光将山头淹没,灼热的气浪宛如蒸汽一般朝上升腾,将无数的黑松笼罩在沸腾的火海之中,潮湿的腐泥被高温瞬间蒸发,结块龟裂。
而在火海中间,一位身材魁梧半身赤裸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虬结的肌肉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低垂着脑袋,但双瞳之中散发出来的金色却将前方照的璀璨,大量的熔岩在空气中聚集,然后逐渐被黑色的余烬吞噬,熔岩再次出现,此起彼伏。
“少主,是七十九号言灵序列,焚天,理论威力仅次于八十九号言灵君焰,但是现在对方表现出来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能够承受的范围,”
在山头的另一面,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巨大赤红的鸟居之上,在他的旁边,两个同款风衣的执法人面色严峻的站在他的两旁。
和入侵者的激战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短短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分布在山林之中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战斗均已经结束,入侵人员均被大面积出动护卫队靠着热武和冷兵抓捕。
但唯有的一处战斗却始终僵持到了现在,这支小队人数很多,足有八人小队,硬骨头属实难啃,所以指挥本次战斗的执法人队长亲自带领执法人将其包围,然后展开进攻,
但糟糕的是,他们遇到了一个远超卡塞尔学院平均精英水准的A级选手,基特兰德之盾小队队长,高文。
执行局队长和其单对单的战斗能够依靠势均力敌,但是随着执法人依靠人数优势和行动队之间的战斗结束,更多的执法人参与到了对高文的围剿之中。
局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反转,高文的战斗力变得越来越狂躁,挥舞砍刀的姿势也变得越来越暴虐,刁钻,原本能与其势均力敌的队长也渐渐招架不住。
直到对方言灵的彻底爆发,处在言灵中心的众执法人更是直接被抛飞了出去。
他们撞断周围的粗壮树干,烈火焚烧着他们身体,让他们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后续的部队却面临火海难以近身。
“是卡塞尔学院的爆血,已经开到了二度。我们的人依靠常规手段很难应付他。”
此刻站在远处鸟居上俯瞰战斗的其中一个执法人开口说道,他是执行局小队二队的队长,站在源稚生另一边的是一队队长。
“少主,要派出猛鬼部的人吗?”
二队队长迟疑的盯着站在中间的源稚生。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绝对有这个权限。
但源稚生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垂着眼帘静静的注视着底下的火海。
而于此同时,远处站在爆炸中心的高文也缓缓将自己的那双刺目的瞳光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瞬间爆炸,无名的狂风将源稚生的风衣吹起,将腰间青纹密布的蜘蛛切暴露在空气之中。
“不用。”源稚生居高临下的盯着底下火焰越发浓郁的高文。
“行动队的人都解决了吗?”源稚生淡漠开口。
“总共二十一人,死亡五人,其余全部被我们俘虏。”
“我知道了,让家里人都退下。”源稚生缓缓伸手解开身上的风衣,
“他交给我吧。”源稚生缓缓伸手捂住蜘蛛切刀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瞳之中散发出一丝深邃的光亮,宛如从黑洞中穿透而出的利剑。
蹭!
源稚生的身影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恐怖的重力宛如长虹贯日般轰然降临在山头之上,大批量的黑松从根部断裂,崩碎,然后死死贴附在朝下凹陷的土层。半山腰出现一个圆形巨坑。
一个漆黑如山般的男人缓缓从巨坑中起身,盯着山头的火焰巨人缓缓迈动脚步。
……
……
路明非小心翼翼的走在樱木走廊之上,这里昏暗的灯光虽然严重影响了这里的可视程度,但路明非依旧能从其中大大小小的细节之中看出这是一个极具历史老房子。
“蛇岐八家是只装修外面吗?我瞧这东西至少有上百年历史吧。”路明非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悬木,声音喃喃低语。他刚刚好像在上面看到了蜘蛛网。但是不太能啊,这里不应该是每天都被打扫的吗。
“快点跟上!”诺诺压低声音朝着路明非低吼。
深夜的神社很安静,大部分的神社神官会在这个时候进入梦乡,她不想这个极佳的时机被路明非愚蠢的某个惊讶灰飞烟灭。
“哦哦。”路明非赶紧快走两步跟在诺诺的身后,
在诺诺的前方是光着脚丫慢慢前进的绘梨衣,此刻的她真的像一个称职的小巫女,蹑手蹑脚,但每一步每一动作都是那般极具美感。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三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直到路明非彻底适应周围的黑暗时候。
绘梨衣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然后轻轻打开一闪很是古朴的拉门。
门的背后是一间巨大的仓库。
至少路明非是这么认为的,蜘蛛网和灰尘混杂在一起遍布在一排排架子上,看来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随着拉门彻底打开,绘梨衣缓缓退后到一遍。
里面的场景彻底暴露在诺诺和路明非的面前,
但路明非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被堆积在侧面的一件染血的黑色风衣,风衣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被血染透的豁口。如果不仔细看,路明非差点以为是某个破抹布,
当时这个风衣的主人一定身负重伤,甚至换成是普通人一定已经彻底身死。
它穿在一个木质的模特身上,腰间还挂着两把木制佩刀。凛冽中宛如一个站在烈火深渊中的武士,他坚毅,不屈。用肩膀扛起家族的兴亡。
谷牉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黑色风衣的衣角飞扬,铁腥味在空气弥漫。路明非有点恍惚的盯着眼前一幕,面前的风衣上缓缓出现在那个固执地要当正义朋友的男人身上。
“源稚生?”路明非疑惑的扭头看见身后的绘梨衣。
绘梨衣茫然的和路明非对视在一起,然后轻轻点点头。
“是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哦,哥哥说,”
“说前任大家长政宗先生因为家族操劳一生,但也做了很多坏事,注定是要进入地狱的,
但是因为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家族,所以家族应该感谢他,所以将自己的在战场上的受伤最惨烈的血衣放在这里,
寓意,他依旧会像曾经那个初入东京的少年一样挡在先生的身前,为他斩尽地狱的恶鬼。”
绘梨衣眼睛斜望着左上角,似乎在回忆,
也确实在回忆,她曾经在一次玩游戏的时候,源稚生在和上杉越的对话中谈论过这个问题,他记得哥哥是怎么说的。
但当时绘梨衣总感觉这是说给她的,为什么说是总感觉,因为就是感觉,女孩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路明非听完之后半懂非懂的点点头。暗道源稚生依旧是那般充满义气。
倒是一旁的诺诺轻轻摇头,她从手机版芬格尔那里得到了关于白王事件的真正原委,知道作为橘政宗在蛇岐八家之中担当一个重要的角色。
或许源稚生真的有这种方式回馈当初初见的那个橘政宗。但让诺诺感觉更可能的是,源稚生以这种方式来镇守这里,不让里面的恶鬼出来祸害人间。
只是蛇岐八家将一个敌人放在神社之中还经常性的参拜就很不正常。
不过诺诺倒是觉得这样也很合理,蛇岐八家是个成员众多的组织,维护这样一个组织,最重要的是威信。如果低层的社团成员们知道造成那场灾难的人其实就是橘家的家长,那么家族高层的威信会受影响,家族的管理也会有麻烦。
这大概就是大人的世界吧?真搞笑,分明那是家族高层恨不得从地狱里拖出来再杀一千遍的人,却得逢年过节去拜祭他,收藏他的遗物,就差给他树碑立传了。
路明非和诺诺缓缓迈动脚步进入房间,他们看了一眼门外的绘梨衣,绘梨衣愣了愣,赶紧提着裙子跳了进去。
路明非顺手将房间的门拉上。空间再次陷入昏暗之中,但早已经适应周围环境的路明非和诺诺早就不觉得有什么异常。路明非队伍的最后,他盯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两道窈窕身影,刚刚在走廊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但是当两人一左一右并排前进的时候,路明非那双眼睛都快愣住了。
太像了,
要不是绘梨衣穿着巫女服,诺诺穿着潜水紧身装,他甚至都有可能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诺诺。
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就像是你在某一天在世界的另一面找到了你的双胞胎弟弟一样恐怖,他不知道现在的诺诺是什么样想法,反正身为旁观者的路明非是一种极其担忧的心情在看着这一幕,但是不可避免的是另一种隐藏的刺激和兴奋也在一步步的即将突破进入他的大脑。
但是这份惊讶终究还是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他们渐渐深入房间,路明非的视线彻底被周围的出现的东西给拉走了视线。
从奈良时期的佛像到古典主义的春宫画,它们被整齐的摆放在长长走廊上的架子上,架子由地板直触屋顶,架子行的陈列品琳琅满目,储存物品的庞大简直超过他们的想象,上面有大量的善本书,上千的绝版黑胶唱片,沙皇御用珠宝匠法贝热制造的复活节彩蛋,古董机械表……
不用任何的解说,路明非和诺诺也能体会到赫尔佐格的收藏数量的庞大,而且里面的每一件珍藏品更是绝对都是人类历史的精品,
不管是现在能用的都上,或者是用不上的,这里全部具备,这让他们想到了西方神话之中的龙,他们同样热爱收藏各种黄金珍宝,和这里相比,龙类的巢穴大概应该也就是这样吧。
“这是什么?”路明非忽然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了大量的玻璃瓶状物,里面似乎是酒,近距离下他能闻到酒精的刺鼻。
但是里面有大量片装的东西,它们堆积在地下,随着他们踩动地板的动作一起一伏,昏暗的环境让路明非看得不真切。
绘梨衣也好奇的看向路明非前进的方向,她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根本不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等等。”诺诺忽然叫住了前进的路明非,但已经晚了。
路明非已经蹲在了一堆玻璃瓶之前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节一节堆积在一起的指甲盖,甚至有些还带着暗红的血肉,随着他们震动地面,血丝在里面晃悠血液和酒精混在一起沉淀,融合,变成了暗红宛如酒一样的颜色。
路明非噗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巨大的震动带动时光之中的沉寂的血水,深藏在其中的指甲开始群魔乱舞,朝上翻涌,面前的玻璃试管从底层朝上颜色是越来越深的,近距离下,带给的他的视觉效果也是最具冲击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拿着这一群堆积在一起的肮脏指甲在使劲朝路明非的嘴巴之中塞,带着铁锈般的血水,将整个人的灵魂深深玷污。
诺诺从进入这里就使用了侧写的能力,这里一切都让她让她感觉糟糕的很,就像是进入到了一个负面情绪的漩涡之中,暴虐,贪婪,疯狂,卑鄙……
当路明非疑问朝着试管前进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也被下意识的吸引到了那里,但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黑色的怨气,仿佛那里有无数的恶灵被束缚在其中难以挣脱,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坐在骷髅中的老头在狰狞的大笑,欣赏着这畸形的优越感。
当路明非看清里面东西的时候,诺诺也看清了,拥有超强感官的绘梨衣同样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来历的细节,但是知道里面隐藏的绝对是一个黑暗肮脏的历史。
诺诺脑海中关于赫尔佐格这个人物的细节也在这一刻填充一大片,他的智慧、他的残暴、他的贪婪、他的疯狂、他的邪恶……信息量多得像是要爆炸。
就像拼图,拼出了一张令人恐怖的脸,吓到了拼图的人。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侧写关闭。
这是她唯一嫌弃自己能力的一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