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西汉三年,某个春日。

老夫子夏无且的府邸。

大博士董仲舒再次前来拜访。

清茶两樽,二人茶案对坐一侧,细致的竹簾外,敞开着阔大的庭院。

各种稀奇古怪的树林、植被,修剪的齐整却毫无拘束;庄重又妙趣横生的山石、流水,在葱葱的绿阴之下,滋生着青苔;所有的景象,都高大、古朴、典雅,茂密的如同已生长了几万年。

二人一聊便聊了三日三夜,似乎还没有尽兴。

聊得最多的话题,在之后,强力推动了一个重要思想的形成:“天人三策”。

第一策问,是巩固统治的根本道理;第二策问,是治理国家的政术;第三策问,是天人感应的问题。

尽管董大博士对秦皇朝并无好感,却对面前的秦代四朝元老级人物,对这位神医老夫子无比地敬重。

当暗夜再度降临时,董大博士把眼睛眯成两条缝,眸子里却依然透露着明察秋毫的光芒,话锋一转,对着小案几对面的老夫子问道:

“无且老太傅,屈指算来,您老都已是两百二十三岁的神仙了,如今还这么精神矍铄,身手敏捷,难道真的有什么秘诀?”

老夫子扭头斟了一盏茶汤,并无看一下对面中年人的面目,但他的眼光中却闪烁过一道犀利如灵火一般的光芒,只诡异地一瞥,稍纵即逝,露出微微笑意,轻轻却清晰地说道:

“嬴政有句名言:治身者以积精为宝,治国者以积贤为道。”

“嬴政?您老说的可仍是前朝的始皇帝嬴政?”董大博士仲舒先生,有些疑惑,夏老夫子一向恭称“始皇帝”,此刻却为何直呼前朝皇帝其名?

他下意识地问着,心里却想那大枭雄嬴政,应该也算是暴君,怎会有如此金句名言?手中的毫笔仍然在奋笔疾书着,几日以来,他一直这样,从没有一丝的怠慢。

夏老夫子还是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斟好茶汤,似乎完全知道对面大博士的想法,点了点头悠悠说道:“子乃大才,有记载史实之责任,望能不偏不倚!”

董大博士放下毫笔,拱手:“晚生记下了!”

“新朝造势,已使‘秦暴君’如谥号一般,盖世天功尽被剽窃。”

“晚生虽不敢苟同,但无且老太傅教导,晚生也谨记于心了。”

说着,又拿起那只毫笔,继续记录着。夏老夫子点点头,很欣赏对面的中年大博士,现时仍能有这般比较诚实的态度,奈何有些迂腐。叹了一声:“哎!还记呀?都记了三日三夜了!这些可不是什么秘诀,只是浅显的事理罢了。”

“前朝的典籍,都被新朝加以禁锢,甚至多有焚烧销毁,所剩已不多了,您老的言语就是最真实、最宝贵的历史啊!”

“非也,典籍虽可毁,然始皇帝高明之处,却在于构建了弘大一统的法治体系。这个体系不仅无法销毁,还将长生不老,绵延于千载万世。”

“嗯,晚生终于能理解无且老太傅,一直赞叹之始皇帝五次‘南巡’所奠定‘秦律治’之功?”

“正是。”

“对了,无且老太傅,几日下来,您老还多次提起,您那真传绝学之弟子、始皇帝之二十三皇子——嬴长生。前朝覆灭之前,就已杳无音信,想必高道大隐,定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两人终于抬头相视,又一起淡淡一笑,依然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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