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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礼拜六,珍卿回谢公馆,见杜教授一边脸肿得老高,而且还发青,像被人狠揍一顿,惊问怎么回事。
陆si姐难得笑嘻嘻:“是叫柳惜烈打的。杜叔叔从楚州回来,好不好跟柳惜烈坐一只船。柳把他叫到一边说话,人家看到时姓柳已经打到他脸上。”
珍卿吃吃地问:“怎么……那怎么会……他那么胆大包天?!”
杜教授咬着苹果,牵动脸伤疼得直“嘶嘶”,吴二姐从房里出来,斥责陆si姐:
“叫你别胡说,没由来叫人打了,难道是什么体面事。叫外头人听到,不晓得传成什么样子。”
说着,她无奈地跟珍卿解释:
“你别听四姐乱讲,你爸爸跟柳先生说话,哪晓得跑来一马蜂,本来人不乱动还好,那个姓柳的傻子,往你爸爸脸上乱拍打,马蜂可不报仇蜇人嘛!”
陆si姐撇撇嘴,有认得的人演绎出好多故事,说柳惜烈记恨吴二小姐悔婚,见到人家继父也恨意滔天,竟然当众殴打起人。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是杜教授从中作梗,把吴二姐跟柳惜烈的恋情搅黄。
谢董事长也出来,见杜教授咬一口苹果,总牵扯得半边脸疼,就吩咐佣人把苹果打成苹果泥,这样就不用嚼它了。
杜教授嗲兮兮地对老婆笑,老两口隔着沙发拉手,自然而然地眉目传情,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约而同地,三姊妹耸肩瞪眼做怪表情。
谢董事长绕过沙发,与杜教授坐在一边。
吴二姐见他们秀恩爱,还记得提醒他们:
“杜叔叔,妈妈,现在小报又乱写我们家,说你整天在家打杜叔叔,杜叔叔在谢公馆,就像个通房丫头”
珍卿喝水呛着了,谢董事长打二姐一下,二姐躲一下说:“总之,外头人话讲得难听,你们也留心一下。”
杜教授不大在乎:“坊间的人讲闲话,都喜欢耸人听闻,越是离奇古怪的事,越传得长远,我们清者自清”
谢董事长笑笑不说话。
珍卿不敢苟同:“给自己辩白,虽然事倍功半,可是只讲清者自清,一味地不辩驳,别人倒以为你默认……”
大家就这个论题说着,一会儿三哥回来,也惊诧于杜教授的脸,失笑着道:“不会真像外面传言,是柳先生打的吧?”
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柳惜烈在海宁富贵人家,已经没有名声了,说起来也有点冤屈。
但谢董事长也觉得,柳惜烈没有那么冤,他之前与祖怡分手,几回闹到大庭广众,他一个外地来的医生,给自己闹出偌大名声。若不然,祖怡也不是风头人物,柳某更非社会名流,小报能写出什么来?
谢董事长顺嘴说了句:“柳惜烈确实心窄,翟俊这孩子倒是心宽,可惜”
陆si姐接嘴挺快:“就是人长得太难看,太难看。他其实会办事,也会说话,人井不讨厌,可惜太难看。”
陆si姐一说,见大家都看着她,她妈妈与跟哥姐都皱眉。
陆si姐紧张地说:“我可没诋毁她,他丑得有目共睹,这难道不是实情?”
没有人接她的茬,陆si姐觉得大家态度莫名其妙。
有一天晚上在杜宅,珍卿跟三哥一起散步。这杜太爷盯着三哥死瞅,瞅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珍卿寻机问老头儿,在三哥脸上看出什么花了。
杜太爷没搭理她,神情凌厉而冷飕,像是跟谁结了仇一样。难道不喜欢她跟三哥走太近?可他们一起散步很久,没道理杜太爷今天才各色起来。
后来,家里佣人告诉珍卿,前一阵杜太爷老打听三哥,后来又嘀咕三哥是个色中恶鬼,很不高兴。
珍卿觉得肯定是坊间传闻,还有从前那些绯色小报弄的,但她搞不清杜太爷为何到外头打听三哥。
她私底下吩咐大家,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顺便”给大家讲些三哥的事,掰掰杜太爷对三哥的坏印象。
但杜太爷对三哥的态度,总有些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有一回还跟珍卿提,想叫三哥从这里搬走。
慕先生送杜太爷一套房,手续都是三哥帮着办下。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陆三哥从外面办事回来,直接找到沉迷戏曲的杜太爷,递给他一个档案袋。
杜太爷从档案袋里,拿出新房子的一切证件,摸着上头一个个红印戳。
看他手抖脸也抖,陆三哥暗暗感慨:“其实,您可以把房产落在自己名下,如果改变主意,也容易修改证明。”就是要多交点捐税。
杜太爷拿袖子擦擦房产证明,又郑重其事地装回去。他似乎没听到陆三哥的话,也有可能他听到了,但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杜太爷跟三哥说:“浩云呐,搬家的事还要劳务你。还有珍卿预先给的赁屋钱,你看啥时候还回来?”
陆浩云无奈地笑:“杜祖父,搬家太劳动了,这里离小妹学校近便,她也刚刚住惯。”
杜太爷喉咙里有痰,说话的时候呼噜着,像是动了一点气:
“慕先生送的房也近便,说一千道一万,自家有房还来赁房,太不讲究。”
三哥笑得有点意味:
“杜祖父先别急,你听晚辈讲讲心里话。其实这栋小洋楼,本来我就预备送给小妹,将来作为她的陪嫁房产。
“但您晓得自家孙女,她是个自尊要强的,不想无故占我的便宜,我才以租赁之名给她住。这房子是我诚意要送,只差一道法律程序就是她的,所以说起来也是您的,你们祖孙何必搬它呢?”
杜太爷傻傻张着嘴,一时不晓得如何反应,他悻悻地,在心里转着好多头绪,转到最后,兴奋激动的劲头漫上来。
他过来握着三哥的手,颤抖着问三哥:“后生,你是真心话啵?”
陆三哥说当然是真心。
杜太爷激动得不行,往房里的祖宗牌位拜拜,喜极而泣地拉后孙子说:“那咱俩现在就去扯证吧!”
杜太爷现在也懂点行,给未成年的人签纯受利的合同,可以不用经过本人,他肯定不会叫珍卿知道。
他觉得这事美得很,不吭不嗯地,他给珍卿弄了俩小洋房,多美啊。
陆三哥无奈地说:“杜祖父,今天时辰太晚,明天再说吧。房子跑不了。”
第二天早上,陆三哥一早出门,杜太爷笑眯眯在门口目送他。
珍卿真是纳闷,杜太爷原本对三哥没好脸色,暗戳戳想叫他搬出去。这两天他态度有点怪怪的。
杜教授神话通论一印出来,就给珍卿送了五本。珍卿正好给朋友们一人送一本。
她先前校对就认真读过,现在看还觉得很有意思。
这本书是杜教授遍稽群籍,花费四年功夫写成的。
书中结合不同国家的历史伦理、传统习俗,对中西的神话作了探索性的比较研究。
珍卿觉得神话通史既见功底,也难得充满趣味。
她觉得美中不足有两点:一对西方神话评价过高,珍卿觉得中国的上古神话,很多东西可以发掘,虽然内容比较零碎,比不上希腊罗马神话,经过前人整理筛选,内容系统而完整,思想性也很强。
第二个美中不足处,珍卿觉得论述太充足,对故事的推证不够详实。
但还是瑕不掩瑜。
所以,不能只看到杜教授脸白,还要看到他的真才实学。谢董事长看上他,当然不只图他长得俊。
这时节才有冬天的感觉。
南窗迎灯坐,凄凄岁暮风。狞声难惊心,为有书为朋。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
正瞧着神话通史,金妈、胖妈、袁妈一道来了。金妈、胖妈给珍卿织了一套绒衣,袁妈给她做了件棉旗袍。
珍卿先试袁妈的棉旗袍,说松松爽爽的不太厚,正适合在家里穿着,赞了袁妈一番。袁妈见手艺受赏识,她特别高兴。
绒线衣的上衣是金妈织的,下衣是胖妈织的。
但下衣臀围有点瘦了,珍卿穿着稍有点紧,胖妈摸着珍卿的腰臀,大惊小怪地说:“五小姐,你什么时候胖了?”
金妈打开胖妈的手说:
“十七八的闺女,正是长血肉的时候,五小姐的体格再不算胖的。五小姐越发长大,有些衣服该放放了。”
金妈叫胖妈去把绒线裤改改,胖妈手艺现了眼,有点不高兴。
金妈叫袁妈也先去忙着,她留下来检查这阁楼四处,说没想到一阵北风来,冷不丁这么冷,问珍卿屋子漏不漏风,晚上睡着冷不冷。
这小洋楼有管道供暖,晚上确实没觉着冷,就是听见风呜呜地吹。
金妈走后她也不看书,她准备构思小学教科书的插画。
楼下杜太爷又开了戏匣子。
搞不清杜太爷咋想的,好像从某个时候开始,老头儿心情越发好,没事哼着小曲儿,还会无缘无故地偷着乐。
珍卿按着脑袋。
也许是因为天气乍冷,珍卿听着戏匣子觉得烦躁,干脆收拾好绘画工具,打算找个暖和的咖啡馆待一会。
她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还是黄大光跟着她。
珍卿在街道外,看见一张新的通缉令,很多通缉犯都有照片,照片里有的人看起来井不那么凶恶。
她觉得后脖子发冷,昨夜又听见一阵枪响,也不晓得是不是。
她莫名想起明衡表哥,她猜他大约是活着的。上个月才收到姑奶奶的来信,说若衡表姐怀孕,大家非常高兴,连二表娘也精神不少。
昱衡表哥也有好转,二表娘寻了个丫头侍候他,那丫头知书识字,常给他念报读书听,两个人倒也相得。
“珍卿!”珍卿正在思忖,忽听人叫惊了一跳,没想到卢君毓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