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一则新闻倏然登上热搜第一, 秦洪的弟弟秦斌悄悄回国，回国的第二天被平宜警察带去询话, 毕竟是前段时间还轰轰烈烈爬上热搜的平宜楼塌事件的主要涉事人。
许知醒看到时正在公司写资料，听到同事正在聊天，低眸去看了一眼。
说是那些受害人的家属联名起诉了他，像是约好的一样，在他回来的第三天就迅速立案重新调查了。
之前都有案综，调查起来并不难，事情闹上了微博这种公众平台, 连事情进展的时间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许知醒还有些愣怔，忙不迭翻出自己的手机去看。
又听着同事说：“这是惹了人吧, 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个热搜就是别人买上去的。”
“肯定是对家买的。”旁边正在嗑瓜子的同事耸肩。
“他们果实娱乐有什么对家？我怎么感觉他们家近两年还挺厉害的, 出了不少小明星。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买的？？不是网友给冲上去的吗？”
“当然不是, 你不知道热搜十七位是固定广告位吗？连续上了一两周前排, 后半个月就挂在十七位上, 我猜啊，估计是里面哪个受害人, 要不然谁能这么恨, 买那么多天的热搜。”
秦斌为什么会回国？
许知醒打开微信给闵司行发了微信，问：【是你做的吗？】
秦斌在国外生活, 秦洪会一直给他打钱，他完全可以这辈子都在国外风光无限。
或许是侥幸觉得自己回来两天不会出问题。
【嗯。】
许知醒不知道他是否找了别人帮忙, 才把手伸到了国外去，又或许跟对方做了什么交易。
老板来了, 她没多问, 关掉手机继续工作。
这件事处理的迅速, 等到下午, 事件就有了新的进展，明日上去将会对秦斌进行一审。
许知醒密切关注这件事，还把截图发给了舅舅。
【恶有恶报。】
舅舅那边发来的一串语音，吐字不清晰，许知醒识别不出来他具体说了什么，拿着手机去了一趟茶水间。
她新来的这个工作室是一个新开不久的杂志社，今年纸媒没落，她看到有人开杂志社还有些惊讶，随手投了简介便通过了，对方义正言辞说他们想要打造一个采访一些平常不会注意到的群众新闻亦或是一些上升哲学的东西，许知醒觉得对方很空谈，前来面试的那一天又被老板的谈吐所折服，最重要的是，薪资很不错。
老板是个刚过三十的美女海龟，单身，不婚主义，平常很跟大家玩得来。
或许是平常不忙，工作室内的氛围格外好，就算是看到有同事聊天，但不耽误手里活儿的进度，老板一般不会管。
给自己倒了杯水，许知醒听着语音。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早上你表哥就给我发了……那个知知，你在东川，有人找你吗？你刚走的第二天就有人来家里了，你表哥好像跟他说了你在东川……”
舅舅的声音里带着些愧疚，“知知，对不起啊，我当时随便跟他提了一嘴，谁知道他就——”
许知醒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回家表哥打电话一直询问她什么时候走，赵卫国可能早就找上他了，他或许故意引舅舅的话。
她还以为，只是碰巧遇上的，毕竟赵卫国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东川人，只不过从小都生活在乡下小岛，以捕鱼为生。
“许知醒，有人找你。”同事接了个座机的电话，喊了许知醒一声。
他们的工作室在星天大厦十六层，这栋楼大多数都是一些公司租用的办公区，平常不刷卡上不来，有人找会在一楼前台打电话上来询问。
许知醒接了一杯水还没喝水，就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同事问：“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同事仰着下巴回：“说是姓赵，男的。”
许知醒脚步瞬间放慢了一些，随后还是捏紧手机坐电梯下了楼，下去之后，赵卫国正坐在一楼旁边放着的一排蓝色椅子上，低着头，仍旧戴着被摩擦得毛边了的棒球帽跟黑色口罩。
看到人下来，抬眼往电梯门口看了一眼。
许知醒盯着他那双眼，眼睑下狰狞的疤痕几乎盖不住，即便是不露出那张脸，他着一身阴沉的气息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走过去：“有事吗。”
“好久不见。”
赵卫国的声音嘶哑到像是一块电锯正在磨的朽木，声带坏过，声音能发出来已经是万幸。
“给这张卡里打一百万。”
他伸出手，直接把一张银行卡递向她。
许知醒盯着那张卡，又看向他：“我凭什么要给你钱。”
赵卫国轻笑：“我盯了你好几天了，你不会觉得那天遇到是碰巧吧，你那个男朋友，如果我没认错，是个明星。”
许知醒一时没吭声。
“跟以前一样啊星星，挺会勾引人。”赵卫国的声音带着骨子里的阴狠。
“一百万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小数目，给了钱，我就离开这里。”
“就当做我毁容的医药费，你一点不吃亏。”
“你不怕我报警吗？”许知醒攥紧拳，脸色有些发白。
她没想过赵卫国一直找她是为了钱。
“你敢吗？许知醒，你晚上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见许知醒只是冷眼看着他不吭声，赵卫国又淡声说：“你那个大明星男朋友，知道你以前吗？你说，如果他知道你以前杀过人，如果那些网友知道他女朋友是这样的人，许知醒，你以前的事情就会被放在所有人面前。”
“而且你觉得，这样的话，闵司行还能好好在娱乐圈待吗？”
“我把这些所知道的消息卖给别人，应该也能拿到钱。”
许知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攥得很紧，嗓子都绷着，她的视线往四周环顾，没看到人，声音压低有些脱力：“我给你，我给你。”
许知醒拿过卡，锋利的卡割在手心，指骨泛着白：“你别去找他。”
赵卫国掩在口罩下的笑声听起来渗人，喉咙那嘶哑扎人的声音又响起：“三天。”
许知醒拍了他的银行卡号：“我直接转给你，不用卡。”
赵卫国皱紧眉：“怎么转。”
许知醒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唇，“手机可以转，你到时候直接去查就好，我不会骗你的。”
赵卫国接过卡，声音阴鸷：“我找了你那么久，骗我你就死定了，许知醒，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活。”
他说完就拿着那张卡从大楼离开了。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棉袄近已经有味道了，鞋上沾着厚厚的泥泞，他应该很久之前就离开了那个小镇，连手机可以转账都不知道。
下午五点下班，许知醒打车回去之后做了一顿晚餐，脑海里又在想她要怎么跟闵司行说钱的事情，如果他问起，自己要怎么解释钱的去处。
东川的雨实在太多，许知醒在大学期间考过驾照，却一直没有机会开车，毕业之后才偶尔给老板充当司机。
过完年回来那一天打算买一辆十几万的车的，都已经在手机上看了很多车的性能了，可现在，除去她自己的开销，距离一百万远远不够。
或者，贷款。
许知醒思绪正在游离着，公寓的门打开了。
闵司行穿着一件西装西裤走进来，抬眼看到许知醒正坐在沙发上跑神。
“想什么？”
许知醒啊了一声，随后支吾说：“看微博，看你的微博。”
她又忙不迭地打开手机，打开之后又想关上，手机却被闵司行直接拿了过去。
她的微博账号也就瞬间展示在了他面前。
网名睡醒了后面加了一个符号，微博里很少发东西，只有在前段时间发过几张闵司行的照片。
是在那场《单刀赴会》的电影团聚采访现场。
前段时间还发了她拍摄的周莹的图片，周莹开通了微博账号，网名叫“买糖打火机”，是当时她随便取的，后来这个网名火了之后在各种搜索引擎留下痕迹，粉丝也亲切地叫她糖糖，她很喜欢，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要因为这个名字而变甜了。
她的微博有那么一百多个粉丝，都是因为她拍摄的这两组图片涨的。
或许粉丝把她误认为了摄影师，还有人问她接不接陪拍，许知醒搜索了一个陪拍一般需要什么，她只会拍照不会聊天，害怕会影响到对方的好心情，也就回复了个暂时不接。
网络上，最好隐姓埋名。
“阿行，那个简怡，跟你是什么关系。”许知醒问。
此时热搜上还挂着简怡的名字。
闵司行翻看着她的微博，没发过什么东西，只有寥寥的两组图片，倒是最近的点赞显示在一个小时之前。
他点进去，里面的所有点赞都是关于他的。
“她爸妈是我以前学校的老师，电影系的，我毕业那年他们提前退休辞职了。”
闵司行看向她：“怎么？”
许知醒摇了摇头：“没什么。”
最近倒是没有见到那个简怡了，刚才微博飘过，她的风评逆转，在一场真人秀上以笨蛋美女的人设搜刮了一大波粉丝。
随后她低着头，又没吭声。
“想说什么。”闵司行。
此时，许知醒看着眼前的闵司行，视线又看着她手机里发着的那些照片，那天的闵司行站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出众如神邸。
她没有见到他的那三年，他一步步爬上了这样的位置。
许知醒此时忽然想起在闵司行十八岁生日那年，她给他写过一张卡片。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年，高三那年冬，那时，许知醒知道他想要考电影学院。
她写了一句“祝他站在人声鼎沸间。”夹在那本《艺术概论》里。
可惜他没发现。
可惜后来跟她在一起的许知醒想要的太多。
一个人的那些年她太过缺爱，导致占有欲太旺盛，企图私藏一个太阳。
这一瞬间心脏里有一根弦仿佛断裂了，她低着脑袋茫然地想，她是不是不应该来东川。
明明都已经跟他分手了，准备放弃了的，怎么又能开始贪恋起他的好。
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她好像一直都是所有人的麻烦跟拖累。
她还没说话，忽然手掌被闵司行握住了。
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纹理渡过来，整个掌心都开始发烫。
“真的没有。”许知醒清白地对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