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初一十五,北京时间9:00,恶魔会降临水晶球,解答你的疑惑。
你可以提出愿望,恶魔会回答“是”或者“否”。
是,会变成粉色,否会变成蓝色。
直到你问出真正的心中所想,并得到实现,诅咒才会结束。
实现愿望,多么简单的,美好的要求。
人活着,每天都有很多愿望。
想要再长高一点,想要漂亮一点,想要上岸,想要财富自由……
人类本身,就是由欲望组成的个体。
可是人类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如果是,那为何世上还会有如此多的迷茫。
变得美一些,再美一些,更美一些……然后呢?
美丽真的有穷尽吗?
欲望真的有尽头吗?
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小的时候,愿望是当学校小卖部的老板,长大后,愿望变成买房买车工作顺利,年长后,愿望成了身体健康安度晚年。
真的会有一个愿望一直贯穿人类命运的始终吗?
到底什么才是恶魔眼中的,内心深处的愿望。
笛安的生活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但也足够幸福。
有爱她的父母,有热情的朋友,有可以糊口的工作,也有健康的身体。
她以为自己爱钱,但恶魔说这不是内心深处的愿望。
那是什么呢?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
笛安很少思考哲学问题,她是个入世的人,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尽量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如果不行也不勉强,过好下一天即可。
现在是凌晨4点,她却失眠了。
她很期待明天的许愿,并为此专门请假。
但又有点害怕。
害怕面对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望。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至。
当最棒的幸运降临,是否意味着未来人生将不再幸运。
又或者,当内心最大的欲望得到了满足,是否以后的每次惊喜都因为有了对比,变得平淡乏味,再也无法引起大脑皮层的兴奋,和多巴胺的释放。
笛安不思考哲学,但她明白,快乐是对比出来的,欲望也滋生于比较。
所以她宁愿生活中充满着一个个小小的幸福,也不愿意面对狂欢后的戛然而止。
这么一想,感觉自己也陷入了诅咒。
笛安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海丝腾的床垫舒适,完美贴合椎骨。
百分百纯桑蚕丝的睡衣,透气,丝滑,仿佛人类第二层肌肤。
伊朗纯手工编织羊毛地毯,绵密厚实,脚感宛如踩在云朵上。
这些快乐的享受,将周氏困在不快乐的诅咒中,周氏的祖宗自愿选择走入诅咒,换取财富,他的后代却执意用财富,解除诅咒。
看似一切回到原点,但这数百年中的人和事,又都在切身经历着悲欢离合。
也许生命和欲望根本没有答案,过程就是答案,感受就是答案。
那她的过程是什么?她想感受到什么?
这些事想不明白,笛安便起来,去餐厅喝杯水。
没想到餐厅内却静静坐着周珩,他面前的牛奶还是睡前她帮忙倒的,牛奶已经凉透,所以他,
是枯坐了一夜吗?
原来他也是会紧张害怕的。
见到她,周珩有些惊讶:“起来了?”
“没睡着。”笛安坐到他身边,然后从恒温冰箱里倒出两杯热牛奶,挪到他面前。
周珩看着热牛奶,半晌后温和道:“去睡吧,到时间我叫你,别担心。”
他似乎总是这样,稳重,内敛,独自承担一切。
笛安叹口气,趴在桌上,歪头看他:“你怕死吗?”
周珩的手一顿,指尖轻抚玻璃杯,牛奶的热度从玻璃杯内传递到冰冷的指尖上。
仿佛人世间的真实穿透了心墙,渗入他虚无的体内。
他表情很淡:“怕或者不怕,并不会影响结果。”
笛安知道他身上为何会有一股自毁、献祭的气质了。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情感封闭,时间久了,他也会逐渐相信自己不需要情感。
周珩总是隔着玻璃看这个世界,所以笛安觉得他不真实。
父母没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吗?
“可是这个世界是真实,他可以伤害你,也可以温暖你。”笛安伸出手,将他的手放在玻璃杯上,然后从握住他的手背。
“如果你觉得难过或者开心,可以说出来,就像我这样。也许没有用,但你的感受同样重要。”
笛安感到周珩的手猛地颤抖了下。
他沉默很久,就在两人的手逐渐被牛奶彻底暖化后。
他抽回手,沉声道:“我雇佣你的目的是许愿,不需要多管闲事。”
他板着脸,走回了卧室。
笛安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然后叹了口气,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周珩却没睡着,他在书房坐了很久。
摸索着手背的肌肤,似乎在回味当时的触感。
她的手好热,好温暖。
比牛奶还要热。
真的很奇怪,事实上,60度的牛奶,即使算上端出来后那几分钟的温度丢失,也绝对比体表的37度要热。
他的感觉和现实发生了冲突。
以一贯的做法,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现实,然后纠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