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天本来袁州休假，但因为“小女朋友”搅黄了相亲，他妈妈看他气不顺，就把他赶去公司，换他爸回家休息了。
从徐耀那里出来就接到老爷子电话，干脆也不想回去上班了，回了家。
袁老先生已经了解到假少爷找回来被拒之门外，又去找徐耀的经过，对袁梦和徐发处理孩子问题的方式非常不满。
“袁州，你去和你姐说清楚，我让她反省，不是让她变本加厉！”
“爸，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和妈舍不得跟她讲重话，就让我去当坏人唱白脸，我是川戏演员怎么的？”
袁州不乐意。
袁老先生叹气。
“哎，你也知道你姐，我和你妈说，你姐肯定会想多，到时候钻牛角尖里更难出来。你去说说，她或许能听进去。”
“那我就活该当缓冲带，被你们碾来碾去啊？”
袁州正抱怨，电话打了进来。
是公司技术部长。
“袁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查出一点东西，您看看这个。”
技术部长发来一张截图。
是一份被删除后通过技术恢复的微信聊天记录，只有简单几段对话。
袁州看过之后，脸色却蓦地沉了下来。
一向玩世不恭的笑意从他脸上消失，眼中露出锋锐。
袁老先生看的心惊。
技术部长道：“从任查的手机数据里找不到聊天记录发送的视频，被他完全删除了。不过我想，他接头的这个人手机里肯定有备份。”
袁州冷冷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袁州放下电话就打给徐盛，语气沉沉道：“徐华呢？还在不在你旁边？”
徐盛正在开车，看了一眼副驾上低着头的人，说：“舅舅，你别生气，我问过了，他虽然有些不好的念头，但还没来得及对小耀做什么。以后我会盯着他，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小耀。我先送他回去，和他生父那边也当面谈一谈，马上到机场了。”
“没来得及个屁！”
袁州爆粗，“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他去东城派出所！我报案了！”
“舅舅？”
“你别问我，也别问他，他哄一下你那个脑子还当他是孩子不懂事，换道直接过来。对了，别开导航，我怕他知道要去派出所心虚，路上给你闹出车祸，听见没有？”
“……听见了。”
徐盛挂了电话，抬眼看了看高速路标。
“哥……舅舅说什么了？”
假少爷满是不安。
徐盛勉强笑了笑，“舅舅问我你怎么说的，他让你以后别这样了。”
“呜……”
假少爷觉得舅舅肯定说了很难听的话，舅舅肯定也讨厌自己了，不由伤心地捂住脸哭起来。
明明，以前舅舅也很疼他，对他那么好……
现在却都被徐耀抢走了。
“怎么回事？”
袁老先生追问。
袁州让他等等，先给技术部长打电话让他查到假少爷的银行转账记录。
复制任查手机数据查到的信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银行流水却没问题。他们追讨那两千万，找到这个也合情合理。
技术部长很快发来转账记录，袁州就给刘律师打电话，让他带着银行记录去报案。
“怎么回事？”
袁老先生急问。
袁州先找来降压药让他吃了，才给他看截图，袁老先生还是气得眼前一黑。
“爸！”
“没事，这点事我还撑得住。我们去接小耀，马上过去。”
袁老先生站起来说。
袁州扶着他，“不急，您先缓缓。等那边该查的都查了，等该到的人都到了，我们再去不迟。再说，徐耀昨晚就没睡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让他好好睡。出了这样的事，今晚他也睡不好。”
“……也好。”
袁老先生长叹了一声。
“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机场！”
看到蓝色的警徽，兀自沉浸在伤心里的假少爷才知道徐盛带的来的不是机场，顿时慌了。
看他心虚的样子，徐盛心一沉。
“你不是没对小耀做过什么吗？你慌什么？下来！”
“不要！我不去！哥，你送我去机场！去车站！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吗？”
假少爷抓着门，不肯下车。
“是徐盛先生和尤华同学吗？”
民警队长走过来问道。
假少爷生父姓尤，身份证上他改回了父姓。
“是。”
徐盛点头。
“那就请这位同学配合一下调查，请把你的手机交给我。”
民警队长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假少爷一听要拿自己手机，脸色煞白，眼珠子几转，民警又一次让他配合，他急中生智拿着手机就往大马路上砸。
“你！”
一个年轻民警气恼地跑去捡，手机屏幕已经摔得粉碎。
民警队长无语地看松一口气还觉得自己很机智的假少爷，“这位同学，这种程度的损害不影响数据读取。”
“……”
假少爷表情瞬间扭曲。
“任查，你出来一下。”
教导主任敲了敲门打断老师的讲课，把任查喊了出来。
任查在同学和老师异样的注视中站起来，走出去，只感觉如芒在背。
“老师，有什么事吗？”
“跟我来。”
教导主任没说什么，一路带他到了教学楼外，把他交给了等在这里的民警。
“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民警抓着任查的手臂，左右夹着他往外走，防止他逃跑。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任查吓得不轻，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同学注意到这里，不由窃窃私语起来，还有学生跑过来看热闹，被教导主任厉声赶走了。
教导主任也跟着上了警车，代表学校配合调查。
“先生！太太！救救我啊！”
“你们抓她做什么？她犯什么事了？”
袁梦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警察会上自己家来抓走保姆，下意识避让了两步，仿佛保姆是什么脏东西。
“警察同志，怎么回事方便说吗？”
徐发也吃惊不小。
民警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是袁州先生报的警，这个保姆涉嫌侵犯他人隐私，诱导未成年人犯罪。您二位也是当事人，有知情权，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没有啊！我没有！我冤枉！别抓我！”
保姆惊恐大叫，还是被带走了。
徐发猜到了是徐耀的事，开车带着袁梦跟了上去。
警笛声一路响，想到明天会被怎么议论，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好看。
一行人又在老地方聚首。
袁州绕路去接徐耀花了一些时间，任查父母也已经从工作单位赶过来了。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袁州牵着徐耀走在前面，一看徐耀穿着连衣裙，戴着长发，还擦了口红，袁梦的脸变得非常难看。
“有什么问题？”
袁老太太从高大的儿子身后走出来。
“妈，您，您怎么也来了？”
见到袁老太太，袁梦的脸色白了白。
徐耀看了她们一眼。
看起来，在袁家，袁女士才是虎妈。
袁梦明显更怕她。
本来袁州和老先生都没想惊动她，但是老太太留了个心眼，特意让管家有关于小外孙的事就知会自己，堵住了要出门的父子俩。
“我要亲眼看看，我养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了。上回你们就该让我一起去。”
听她这么说，怕她受刺激的袁家父子也不再说反对的话。
“别听她的，外婆觉得你这样很好。”
老太太没再和女儿说话，给了她一个过会儿收拾你的眼神，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徐耀的手臂，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外婆，外公，舅舅……小耀。”
徐盛迎了出来。
他不敢看徐耀，满脸都写着羞愧和后悔。
他的眼睛红红的，笑都笑不出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徐盛全程盯着调查，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已经发作过了，但情绪还是非常糟糕。
袁老太太不由心疼，“好孩子，你也受苦了。别怕，我和你外公还在呢，不管有什么事，我们给你们兄弟俩做主。”
徐盛眼睛一热，险些又哭出来，“谢谢，谢谢外婆。”
“妈……”
虽然养母没明说，但就是在说自己的不是，袁梦也想哭了。
徐发赶忙转开大家的注意力，“警察同志，人都到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吗？”
民警队长说：“还没有，再等一下——来了。”
“爸！妈！救我！快让他们放开我！”
被两个民警夹着带进来的是任查。
看到父母，任查像见到了救星，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任查爸妈一看儿子也被带到现场，顿时急了。
“你们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
“警察同志，孩子还在上课呢，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我们家长沟通吗？”
虽然对儿子失望，但他们还是维护的。
民警队长道：“既然人都到了，跟我来吧。”
他带着一群人去了一个大会议室，律师等在这里，假少爷和保姆阿姨也在。
假少爷两只手还被铐在座位上。
因为他一直想跑，跑不了就闹个不停，警方只好把他控制住。
看到假少爷，任查顿时变了脸色。
“徐华，你到底做什么了？”
徐发第一个发难。
“爸爸……妈妈……”
假少爷脸白如纸，整个人瑟缩成一团，看到外公外婆舅舅，眼里更写满了心虚和恐惧。
“我不是你妈妈！”
袁梦立刻跟他撇清关系，说完，还看了袁老太太一眼，像是一个做了好事想得到家长肯定夸奖的孩子。
袁老太太见状，心里更是失望。
“好了，大家先坐下吧，先看一看这个。”
民警队长让人把提前打印好的资料发给家长和教导主任。
“这是我们技术科的同事恢复的尤华同学手机删除的数据，尤华同学和保姆的聊天记录，尤华同学和任查同学的聊天记录。”
任查瞪着假少爷，眼神有些凶狠，表情因为恐慌和气愤都扭曲了起来。
那个眼神是在质问，质问他为什么不老实在C城待着，为什么跑回来，还害了自己。
任查爸爸一看儿子的态度，心里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睁大眼睛看手里的文件，他要看看儿子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徐耀也在看。
小华：妈妈最近心情还好吗？我想给妈妈打电话，会不会惹她不高兴？
阿姨：别打了，太太最近心情很差，一直在哭。
小华：妈妈怎么了？是，是那个哥哥惹妈妈生气了吗？
阿姨：不好说，那孩子也是可怜的。
小华：哥哥怎么了？
阿姨：你别问了。
小华：王姨你就告诉我吧，虽然我不是爸妈的亲儿子，可是我当了他们十七年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们，我没什么好报答他们的，要是能让他们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阿姨：你帮不上忙，别管了。
小华：王姨，求求你了，如果是那个哥哥和爸妈吵架，我可以和他沟通一下的。虽然他肯定很讨厌我，虽然我没想过伤害他，但是也真的伤害了他，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另一个哥哥，要是可以，我愿意做一切的事去补偿他。而且我也是受害者，我们都是被那个女人害了，我们也许说的上话。
阿姨：这……
阿姨：那好吧，那孩子也是可怜，你妈妈接受不了他女孩子的样子，就逼他，可是他过去十七年都这么过来的，一两天的怎么可能改的掉，他们也是太着急了。
小华：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王姨，您可以说具体一点吗？我好知道怎么帮帮他。
阿姨：哎……
阿姨：[照片·一张等人高的海报·徐耀浓妆艳抹穿着性感吊带裙，对着镜头腼腆地笑]
阿姨：[照片·徐耀从小到大的照片册子·上面徐耀穿的都是裙子留着长发]
阿姨：那个女人真的坏，她人都进去了，还把这些东西快递到家里。太太被刺激坏了，就拉那孩子去剪头发，还让人把他的头发剃光了，那孩子现在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小华：那哥哥现在没有怎么样吧？天啊，他会不会想不开。
阿姨：那倒没有，就是没有自信了。
阿姨：[照片·徐耀刚被剃成光头满脸是泪的样子]
小华：哥哥好可怜，我们该怎么办啊？
阿姨：谁知道呢。
小华：我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劝劝妈妈，不要这么着急。
阿姨：好的，快去吧。
徐盛之前情绪激动，没有看的很仔细，民警重点给他讲的也不是这个。
此时一字一字看下来，他看向假少爷的目光更加厌恶：“你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可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没有问过他哪怕一句好。我以为你不知道，没想到……看到小耀在家里被我们折磨，你很高兴吧？”
袁梦气得发抖：“你，你怎么这么恶毒！你跟你那个妈一样，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