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杏着急去县衙门前看榜，但周围的老百姓们也是是这个想法。
毕竟，秋试可是他们宛城里的大事，每三年统共也就这么一回。
即便自己家里没有参加考试的学子，但隔壁邻居，亲戚朋友家，再不济邻居的邻居，亲戚的亲戚，总有那么一两个参加了考试。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呼朋唤友，带着笑当街寒喧，将这里弄的堪比过节般热闹。
苏千晓还行，在马车里还能坐得住，李春杏却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时不时的撩开车窗帘往外边儿看，脸上明晃晃的写满了焦急二字。
离着放榜处眼看还有十来丈，马车已经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叫，“中了！中了！”
李春杏立时就扒着车窗户往外头瞅，苏千晓没动。
一是窗户都被李春杏挡住了，她即便想看外头也看不见，二是她本就不在乎谁中谁不中的。
中又如何，不中又如何，反正再过一年多大家都得去逃难。
不过，仅过了几息功夫李春杏就回过头来，一脸的悻悻之色。
不是霍元诚。
“千晓，咱们下车走过去吧，反正也没多远了，咱们早点看了榜，这心里踏实下来还能顺道去逛逛街，你说如何？”
李春杏笑的很勉强，她的一颗心早就不在此处，而是飞到了那榜跟前。
苏千晓却笑的温和，非常的配合，“好，就依你，咱们下去吧，”
她说着话又冲李春杏眨了眨眼，“早点看了，我也能早点向你道喜呢！”
二人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丫鬟一路往榜前去。
这里的人实在是多的很，即便有丫鬟护着，俩人也时不时的会被其他人碰到。
苏千晓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但是李春杏却捂着鼻子，一脸的嫌恶。
这越往前走，人群就越是密集，到了离榜还有四五丈的距离时她们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靠硬挤的话，根本就过不去了，简直是寸步难行。
“玉竹，你去看，要看仔细了，听到没有。”李春杏无法，只得吩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小丫鬟点头应下，很快就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苏千晓陪着李春杏在原地等。
苏千晓的心情非常的闲适，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观看这周遭人的反应。
凡是名字在榜的人皆是又惊又喜，连状若发狂的也有那么两三个，与他们一起来的亲朋好友也随之欢欣鼓舞。
但更多的人却是摇头叹息，黯然离场。
这秋闱是三年一次，今次落了榜，他们就只能三年后再战了。
至于自己再熬三年是不是就能中了，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的眼神大多透着股迷茫，只有零星那么一两个眼底还有斗志在燃烧。
大浪淘沙也不过如此了，苏千晓在心里叹息一句。
这红榜上下不过三尺宽，左右不过两丈长，上面的名字又都是大字写成的，并不是蝇头小楷。
按说即便看的再仔细，这两柱香的功夫也够用了。
但是足足过了一盏茶后，玉竹才低着脑袋从人群里挤出来回到她们跟前。
“小姐……没，没有姑爷的名字……”玉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敢抬眼看李春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下，李春杏挥手打了玉竹，小丫头的发髻一下子就散了，半边脸都被乱发给盖住了。
“不可能，你说谎！元诚哥哥怎么可能会考不上？肯定是你这丫头没仔细看！”
李春杏双眼圆睁，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口里如连珠炮一样往外喷吐着惊怒。
苏千晓目光闪了闪，从旁安抚，“杏儿，你先别急，这里人这么多，许是玉竹没看清楚，等我派小月也去看看再说。”
不等李春杏开口，她就转向自己身后，“小月，你进去看看，记住，一定要看仔细了，从头到尾，一个名字也别落下，听到没？”
“是，小姐。”小月掷地有声的承诺，随即一扭身挤进了人群。
纯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周围还这么的人声鼎沸，并且时不时就有人兴高采烈的大喊，“中了，我中了！”
这在苏千晓听来不过是类似街头商贩叫卖的声音，但对于李春杏来说，却犹如是凌迟般的酷刑。
苏千晓眼瞅着李春杏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手里握着的帕子都快被她给绞烂了。
玉竹就站在李春杏的身后半步远，依然是披头散发的，浑身瑟瑟发抖。
即便是吸引了周围不少人频频望来，她也不敢动手整理自己的仪容。
苏千晓垂下眼脸，移开了目光。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小月才扒开人群挤了回来。
在人群中挤了这一番，小丫头的衣裳都皱了。
“小姐，”小月走到苏千晓的面前，面色很难看，“的确是没有霍公子的名字……”
苏千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李春杏一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区区一个乡试我元诚哥哥怎么可能考不中！”
“一定是你们没仔细看！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李春杏后退一步，看起来都有点发狂了。
苏千晓伸手扶住了李春杏，后者立刻一把抓了过来，力气之大让苏千晓感觉自己的右臂都快要折了一样。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千晓，你陪我再去看看好吗？这俩丫头的眼神都不好，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李春杏抓着苏千晓的胳膊用力摇了摇，眉眼里全是恳求。
苏千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杏儿，我陪你去，你别急。”
她俩正要一起往里挤，这旁边有一中年文士就与同伴笑开了，
“还区区一个乡试，怎么可能考不中？刘兄，有些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是啊，她们当这乡试是绣花还是炒菜啊，有那么容易的话我等还至于连考三次都不中吗？”
文士的同伴非常配合的摇头叹息。
“所以啊，人一旦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
文士说着话，直拿眼往苏千晓和李春杏那边看。
“你……”
李春杏正又急又惊，闻言忍不住回瞪过去就要说话。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挤过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
李春杏一见这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