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玖看了她一眼,老神在在的,
“你说。”
苏千晓却并不着急,反而先给沐玖倒了杯茶来,
“师父,这是君山银针,可是我特地从安城带回来孝敬您的,您尝尝看喜欢吗?”
沐玖接过茶杯,刚一打开杯盖就闻见一阵淡雅的茶香,再去看时,就见茶芽根根倒竖在茶杯里,茶水澄黄清亮。
他慢慢啜了一口,这眉头便忍不住舒展开来,茶水入口醇厚甘爽,的确是杯好茶。
他又喝了一口就点点头,放下了茶杯,
“说吧,你有何事要求为师?”
“……”
苏千晓汗颜,她这师父还真是聪明。
既如此,她决定也不拐弯抹角了,
“师父,我的确是有事相求。”
停顿了一下,她又接着道,
“我想拜托您帮忙将一些常见病所能用到的药都做成药丸,比如应对风寒感冒,风热感冒,拉肚子,头疼脑热这类的小病。”
沐玖闻言凝眉,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师妹,你这是开玩笑的吧,”旁边正整理苏千晓带来的土特产的小木忍不住了,
“你跟师父学了都快一年的医术了,难道还不知道咱们治病救人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辨症吗?”
“即便是患了同一种病,那细微的症状不同,开药的时候药方子也会有差异的,”
“像你说的那样,希望一种药治一种病,你这不是为难师父吗?”
苏千晓耐心的听他说完,却不急着辩解,只看着沐玖,
“师父,您怎么看?”
沐玖上下打量了苏千晓一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答反问,
“晓儿,为师可以问问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出来吗?”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逃难做准备的啊。
要知道一旦开始逃难,这随身带着的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的,马车的负重是有极限的,她必须要精简物品。
至于药材,她打算只带一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珍品,其他的药材尽量都制成药丸。
逃难的路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而很多药材其实是不太好保存的。
即便放在马车上,免了直接风吹日晒,但一路难免遇到风雨雷电这样的天气。
一个搞不好药材变质,那到时候不仅不能入药,反而会比毒药还毒呢。
再说逃难期间物价必定飞涨,像药材这样能救命的东西到时候随随便便就能炒出天价,即便沿途能买到,她也舍不得买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还有时间,就把平日里常见病会用到的汤药制成能够随身携带的药丸。
这样不仅一劳永逸,而且还方便多了。
但是,她能直接说出这原因吗?
她不能。
所以,她笑了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撒娇的意味,
“师父,徒儿这也是出门一趟才有感而发的嘛。”
沐玖挑眉。
苏千晓却不慌不忙的继续道,
“徒儿这次去安城,一来一回路上就用了八天时间,我就发现人出门在外啊真的是最怕生病,尤其是在路上生病的那种。”
“您想想,那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旦生了病可怎么办啊?小病估计都能拖成大病,多可怜啊。”
沐玖不由好笑,眉梢动了动,
“所以呢?”
苏千晓立刻顺杆往上爬,
“所以,徒儿就想着,咱们能不能制作出一些能够防治小病小灾的药丸,这样出门在外的时候直接随身带着,这不就解决了一件大事了嘛。”
她话音刚落,小木就迫不及待的接口道,
“可是,师妹,咱们药铺和别家不一样你也知道啊,咱们又不图赚钱,做那劳什子的药丸干什么?”
小木想的明白,他们自己人又不经常出远门,也不指望做药丸来卖,那自然没有必要费这事嘛。
苏千晓瞪了他一眼,甚至后悔特意带了土特产回来给这孩子。
那边正悠然喝茶的沐玖却放下了茶杯,神色里带了两分郑重,
“晓儿,你还要出远门?”
他铺子里的规矩这丫头不可能不知道,那她还敢提这样的想法,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丫头是想拿了药丸自己来用的。
苏千晓没有立马开口。
让沐玖研制药丸的确是她这一趟安城之旅才产生的想法。
但沐玖问她是不是还要出远门,这事儿她的确还没来得及深想。
但是,即便现在不出,等城一破,她不想出远门也得出的吧。
既如此,那就索性认了吧。
“对,师父,我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出远门,所以也是想着有备无患嘛。”她甜美一笑。
信口开河是一种技能,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将此技能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好吧,”沐玖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那容我想一想,你和小木也来帮忙打下手吧。”
“多谢师父,师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苏千晓满脸的兴奋,不由自主的拉着沐玖的衣袖摇了摇。
那边小木却目瞪口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师父现在也太好说话了吧,怎么这样的大事,小师妹不过撒个娇求上一求师父就允了?
嗯,一定是师父现在心情好,既如此……
他眼睛一转,也拉了沐玖的另一只衣袖,
“师父,您昨日罚我抄的那卷医书字好多啊,徒儿写的手都疼了,您可怜可怜徒儿吧,要不就算了?”
他边说边偷瞄着自己的师父。
却见原本还言笑晏晏的沐玖忽然板了脸,将袖子一甩,
“哼!玉不琢不成器,你可是对为师的教导不服吗?”
“不……徒儿不敢,”小木见状立刻跪在地上就给沐玖磕头,
“师父您别生气,徒儿这就去抄,这就去抄。”
沐玖的面色这才好了一点,小木却不敢耽搁,赶紧爬起来跑到书桌那边去抄书去了。
苏千晓见此情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一天的忙碌下来,现在已经是到了亥初时分,整个苏府里就只有苏哲的书房和苏千晓这里还亮着烛火。
又过了一会儿,苏哲那边也熄了灯,就剩苏千晓还在挑灯夜读。
但是等到亥时过半,她也熬不住了,丢下了手里的书卷爬上床去休息了。
就在这时候,苏府的东南角,一间客房的窗户却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