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惹到小公主

至于晋王明狰,天子对这个儿子实在感触颇多,明狰是个俊秀的少年郎与自己年轻时几多相似,行事利落、沉默寡言,甚至连笑都很难见到,他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任何的不敬,从方方面面来看都是九五之尊的左右臂膀,可谁能料到这样一个孩子竟然私通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天子的欣赏和信任都变成了自我羞辱。

泗水的官员们不知晓,那个晚上,元妃和盘托出,而晋王殿下夜半三更便跪在了九五之尊的房门前,也许为忏悔,也许为开脱,而天子却连房门也未曾打开。

宠妃与皇子即便没有私通也有利益勾结,传出去岂非皇家颜面丢尽!

天子怎可忍受这般侮辱。

九五之尊恨,恨意涛涛。

然,这场闹剧并没有就此结束,为什么?

“罪魁祸首”一个“病故”,一个“流放”,天子的气没有地方发泄自然要撒到文武百官的头上。

任宰辅是头一回见帝王这般兴师动众要求吏部将近年来所有封疆大吏、朝廷要员的调任和升迁册子都搬到了金殿。

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男人阅完批复了所有的折子。

汪公公胆战心惊,他很清楚,这是帝王要算账了。

“呯”,九五之尊手中的折子被狠狠掷在地上,吓的老太监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这些人,放出盛京,随便撵去什么地方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天子拍案,震得茶盏晃动,明黄衣袖扫过另一叠折子也散落在地,“这些,送去督查院给朕好好查查!”曾经与元妃、晋王包括相关人员经手的提携和谄媚,如今都成了结党营私的阴谋和证据。

九五之尊眼不见心不烦,一手遮天下的瞒天过海让他如芒刺在背,好似凤明邪有意无意的提及关于眉佳案中的千丝万缕让这久坐高阁的人徒然丛生了危机感,朝廷之上、儿女膝下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可能明目张胆有着两幅面孔,他们串通一气,让天子成为了高高在上却无权管辖的傀儡。

岂能纵容。

汪得福吓坏了,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捡着散乱的折子,不忘小心翼翼的劝慰:“陛下……陛下,您别气坏了身子。”

“气?”天子嗤之以鼻,满满自嘲,“朕没这个资格,什么青年才俊、什么台阁生风,有多少人伙同皇亲国戚将朕也玩弄在股掌之上!怎么,还要朕感谢这些‘国家栋梁’为大晏朝选贤纳良了不成?!”一个个的以公谋私、党同伐异,这么多年下来吃里扒外的模样,那就是养条狗也该换来了忠诚,天子说到气头上将热气腾腾的茶盏横扫在地。

哐当,茶水打翻在汪得福的手上,老太监烫的呲牙咧嘴可哪里敢吱声,低着脑袋唯唯诺诺。

“还有这位……朕最是欣赏的这位,”九五之尊的手里捏着折子,反反复复敲打着案几,似是斟酌良久,反手冷笑着撕了纸张,“秦徵与晋王向来关系费钱,他曾是任太傅的学生又深受明狰提拔,盛京里的为官之道没有非黑即白之说,朕可以理解他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可不能容忍——他知情不报。”想当然耳,在天子看来,秦徵对于晋王与元妃的事很可能是知情者,毕竟殷茂的升迁可是经了秦徵的手,可即便不知情,他也得算上一分罪过,天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把他送去慎刑司,治个渎职之罪,廷杖八十!”九龙御座上的人,拳头捏得死死的,连这话都似咬着牙根崩出。

喝!

汪得福倒抽口气险些瘫软在地:“使、使不得啊陛下!”廷杖八十,这谁人受的了,普通文官儿那就是二十个大板子下去都要了半条命,八十——呵,那不就是没想让秦大人留下口气嘛!

天子是在气头上,所以一股脑儿懒辨。

可汪得福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惹恼了天子:“放肆!你个狗奴才还敢与朕讨价还价,怎么,朕现在连决定一个罪臣的生死都不能了?!汪得福,你是不是也想进慎刑司!”老奴才陪同圣上半辈子,已给了不少脸面。

汪公公满头大汗浑身燥*热的动弹不得,他恨不能现在脑袋一黑干脆晕过去了事,这秦大人向来自命清高与百官虽谈不上交情深厚却也未有诸多矛盾,成了驸马爷后更显左右逢源,明玥小公主可是将他看成水中月镜中花,得,殿下宠着他呢,两小夫妻如胶似漆,现在,天子大动肝火要把秦大人给“赐死”,这还了得?!

谁顶得住龙颜震怒,汪得福从金殿软着腿脚带人去了保和殿奉旨“捉拿”秦大人,这保和殿里的学士们可傻了眼,倒是秦徵反而不慌不忙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没有任何的质问和反抗,男人聪明,自打得知晋王与元妃在泗水“出了事”后估摸着天子该顺藤摸瓜了,这段日子盛京城里风言风语、人心惶惶,多少的官吏嚷着“冤枉”进了牢狱,现在对于秦徵,天子必然也是要出这口恶气的。

帝王没有直接摘他的脑袋,已是皇恩浩荡。

秦徵神色沉沉,进入慎刑司的时候,奴才们可都看呆了,毕竟这儿虽管辖宫中乱事可多的是宫女和太监,秦大人这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也沦落至此,显然,天子压根不想给他半分的面子,而是在敬告他——秦徵,是皇家的奴才。

一辈子都是。

“秦大学士这是犯了什么事儿?”慎刑司的主事邵大人小心询问着汪得福,秦徵才华横溢又深得明玥公主喜爱,这要是掉了根毛儿,小公主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老太监白了他一眼,别问、别管,天子的话就是旨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秦大人,对不住了,”汪得福无可奈何,朝着一旁的奴才们示意,几个小太监已经上前来将秦徵的官服官帽一一解下,“来人,杖刑!”汪公公大喝一声。

可奴才们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敢捏着大板子上前来,邵主事一看,咽了口唾沫催促道:“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汪公公的话吗!”

奴才舔了舔唇角,这才将秦徵的双手用左右两边的铁链子锁起来,几乎是半吊着,红漆的木棍*子粗重,上头可见些许干涸血渍,也不知上一个倒霉的犯人死了没有,秦徵闭上眼。

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反而让邵主事心里发毛。

汪公公看着不敢下手的侍从,尖声:“用力地打!”圣上的旨意还由不得他们这些奴才来斟酌,你们不下手,那就轮到自个儿被吊着打个半死了。

侍从互相对看一眼,终是下定了决心般向手心啐了口唾沫,抡起棍*子朝着秦徵的脊背重重地打下,秦徵咬牙闷*哼,痛楚一下子就似能透过血肉传倒胸腔,震的五脏六腑都翻腾了个遍,奴才们第一棍*子下去了,自然第二棍就不会再手软,就那么来回片刻,秦徵满头黄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就连背后都渗出了血渍,粘粘腻腻的沁了一片。

汪公公看的是浑身起毛儿,秦大人是个文弱书生,这么十来棍*子下去已经气若游丝,他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再一看身边同样脸色不好的腿脚打颤的邵主事,汪公公只得抬首挺胸佯装镇定。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头突然有个小奴才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邵主事惊了个趔趄拂袖怒嗔道:“何事惊慌!”

那小奴才的脸上有一片红晕显然是叫人狠狠扇了耳刮子,他吞着唾沫星子:“公……公……”

“公什么!”

“本宫的道儿,这些狗奴才也敢拦着不成!”那奴才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已掠进一道明光,艳丽的好似夏日晴空下飞窜而出的小黄莺,明玥公主。

来势汹汹。

邵主事和汪得福一瞧忙不迭跪了下来:“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这儿是脏地方,您、您请移步花庭。”

明玥不吃这套,她一踏进刑堂,目光就闪烁不定,眨眼就定格在两人身后那被吊着的秦徵身上,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小公主倒抽口气惊叫着跑上前去一把捧起丈夫的脸颊:“秦徵……”她不敢置信,“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当真对本宫的驸马用刑!”

小公主的心疼化成了满腔恼愤,挡在男人跟前,连眼底都浮现血丝,她今儿个恰好在内苑,也是方才听闻九五之尊大发雷霆派汪得福将秦徵送去了慎刑司,这不,她心急火燎的赶来,想着秦大人是当朝大学士又是自己的丈夫,朝廷上下哪个达官显贵见了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她就不信,慎刑司里几个小杂役敢对秦徵动手。

可现在呢,自己的丈夫没了半条命,明玥气的泪花都噙在眼角:“反了反了!”她怒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狗奴才绑起来,廷杖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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