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那个人是谁

他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可有证据。”九五之尊沉声道。

“皆是臣弟的猜测罢了。”凤小王爷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那头跪着的青鸢和胡太医额头冷汗频出,凤小王爷向来戏言语无度竟如此“耍弄”天下之主不成。

天子闻言嗓中一噎,掌心呯地砸在案几:“好一个猜测。”空口臆测就属你凤明邪最是得心应手!

“眉佳出入钺陵的记录在内务府可以查清。”男人紧跟上一句,大宫女的背后,有人在支撑着,“兴许,那宫娥在钺陵,发现了一件不可告人的宫闱秘事。”从而成为了捏在手心里的把柄,凤明邪眉宇一扬,云淡风轻如信口胡言。

元妃的唇角僵了僵,不着痕迹的软下了弧度,凤小王爷的装腔作势总叫人毛骨悚然,就好像这个男人的话语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本事,他所有的言谈都会成为,无法争辩的,事实。

话中有话,弦外之音。

九五之尊的眼神思忖着从自己的皇弟脸庞划过:“退下。”他低声喝道,自然是下给胡良泰、东亭和那个跪在门边瑟瑟发抖的青鸢。

闲杂人等,该退避三尺,嘎吱,木门重新合上,晃了烛火一阵。

天子的言行意味着,他有心要好好听一听这所谓的“臆测”。

“眉佳再手眼通天也不过是个宫女,私自贩卖禁药必然会被六宫耳目悉知,她出入宫廷内苑便成了最好的‘鸿雁’,尤其与殷茂关系密切,”凤明邪顺手将一旁的木椅缓缓拖出来,凳脚擦着刺耳的划痕声,男人在九五至尊面前也丝毫不敬礼数般扬袍落座,“您说是不是,元妃娘娘。”

元妃一愣并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可回答的古怪之处,她不明白凤明邪的用意,这男人的每一句话似真似假,如推测却又合情合理,不能反驳。

“与本宫何干,”元妃端身贤淑,拧了拧绣花泯唇道,“若是每个小宫娥的私情本宫都要插手,那三宫六院便是不眠不休也赶不及那时辰。”她是后宫宠妃代理六宫,能看着各宫嫔妃狐媚主子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宫娥太监小侍卫们的偷鸡摸狗。

“殷茂是商贾世家,在盛京城里没少花银子,经兵部选拔再由吏部小侍郎推荐,一年之内连升两阶成为了内廷的侍卫,出入禁宫自由可是个不小殊荣。”

“侍郎大人主管吏部迁升,有何不妥?”元妃并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推敲的东西,她嗤之以鼻,凤小王爷越说越离谱,都快不着边际了。

“在他升迁之前,秦徵去过侍郎府上两回。”凤明邪的指尖在案几上哒哒哒的敲过。

元妃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多两分矫揉造作艳丽极了,她转向那头未曾发声的九五之尊:“陛下,臣妾算是瞧明白了,”女人深吸了口气,玉簪珠花在烛火下格外的耀眼,“小王爷的意思是,秦大人、刘大人和那小侍卫都是串通一气儿的,都是晋王殿下一手安排的,”秦徵是晋王的得力助手,自然而然叫人遐想六部里渗透了不少明狰的心腹,怎么,小王爷您还真是“忧国忧民”,“可那与眉佳、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元妃美目一瞪,愠怒显而易见,凤明邪字字句句都在画着一个圈套,深宫娇宠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揣摩无度的感觉。

“您身为皇家子弟却不问青红皂白张口便来,上一回为了陆家那个野丫头就擅闯刑场公然藐视大晏律法,如今呢,还要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不成?!”她咬唇时眼角微红,不似楚楚可怜倒是几分刚烈模样,元妃向来自视甚高岂能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若说凤明邪的罪状,罄竹难书,“陛下,俗话说得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盛京城中小王爷兴风作浪也就罢了,来了泗水未见收敛还如此咄咄逼人,岂非叫百官寒心!”

元妃娘娘可不止是什么小鸟依人的美娇娘,她掌管后宫多年下来早将男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她昂首挺胸面向凤明邪:“九五之尊放纵您,那是天下宽容,可由不得您在天子面前指手画脚,”藐视天子威仪,质疑天子心腹,那才是九五之尊心里的芥蒂,“眉佳与殷茂的关系众人皆知也死无对证。”

就如同帝王所言,这一切都是凤明邪的臆断,臆断可算不得呈堂证供。

果不其然,凤明邪这般对元妃放肆的指责令天子不悦,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恣意妄为的男人身上,却见凤小王爷视若无睹。

得,你们越是膈应他,他越是乐得高兴。

“是吗,那眉佳与殷茂当真有‘私情’吗?”凤明邪飘飘然反问了一句似是无端之语。

“本宫怎知?!”元妃竟被这家伙的寥寥目光灼的有些心虚,“当初不是您立证吗?”凤明邪为了替陆仲嗣洗刷罪名可把来龙去脉都分析的一清二楚。

“啧,那容本王思虑思虑,”男人偏生喜欢装模作样,他指尖落在额头,恍然道,“第一个说出口的是谁,是何进,于是每一个人都默认了,盛京城的六疤指说殷茂买了一支茶花细银簪,而眉佳的确佩戴过,一切都顺理成章,可她死后,那茶花簪不见了,而她的房中还少了另一样东西。”

“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九五之尊快过元妃。

“大理寺和都察院无疑,臣弟倒是在她的床榻下发现不少虫尸,”凤明邪掀开桌帘,那些虫子就和陆以蘅房中的一模一样,“都是被莒木香和半瓠吸引而来,当时没有人知道眉佳在私售香料故而无人多加怀疑,可现在想来,的确刻意。”

眉佳的房内没有任何莒木香原料。

“那只能说明有人不希望眉佳的私事暴露,所以偷偷窃走了香料。”元妃顺话。

“这个人若不是身份非凡定是身手了得。”能在深宫内苑出入一个被封锁的凶案现场,还能不着痕迹不惊动武卫队的情况下来去自如。

绝非泛泛。

凤明邪指尖一叩似已有了答案。

闻言天子的目光悄然落在元妃还极显镇定的脸庞,似在审视这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凤小王爷的无理取闹都是在有的放矢,他虽百无禁忌,荒唐却不荒诞,天子对自家兄弟的了解可不仅仅是那么一点,如今,他的所有咄咄逼人只能说明,凤明邪,认真了。

他在一步步的诱导,一步步的威逼,凤阳王爷可不是那支招摇过市的五彩雀羽。

“本王好奇,眉佳身为大宫女很清楚宫中违禁私情却还如此大胆的将殷茂所赠的珠花日日戴在发髻,”好像生怕别人不知晓似的,“也许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何进误导了,那只茶花簪不是男人送的,而是您,元妃娘娘。”

“简直胡言!”元妃美目一瞪、怒不可遏甚至觉得可笑至极。

“延华宫的主子贤妃早已病逝,宫中唯剩闽婕妤留下个小皇子过继给了丽嫔,眉佳却得到了别宫不及的殊荣,她将那花簪戴在头上不过是为了向旁人炫耀,她的主子,是至高无上的六宫之主。”所以,没有人胆敢揭发她,毕竟谁也不愿意和元妃娘娘过不去。

“哈!”元妃仿佛听了一个笑话,脸色涨红从愠怒变成嗤笑,“您有何证据,那只茶花簪普通至极,别说宫外,那每座小殿每座别苑皆有相似之物。”这是眉佳案中不起眼的疑点,大宫女时常佩戴的花簪不翼而飞,现在找不到更无人佐证。

“它没有消失,”凤明邪眉宇微微一挑,“只是有人移花接木企图瞒天过海,”男人释然答析,“试问如果在宫中想要藏一件东西,哪儿最安全?啧,哪儿都不安全,越要隐藏便越要正大光明,元妃娘娘您深谙这各中道理。”

话音未落,凤明邪衣袖一扬,五彩雀羽如繁花落梦一样在眼睫拂过,元妃嗅到了桃花的香气旖旎将自己裹携,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在耳畔擦过好像带着紊乱缠绵,她发髻一松,凤明邪的手上已折下一支簪花。

那原本在元妃发上普普通通的素雅茶花细银簪。

元妃惊得花容失色:“您这是做什么!”她抚平鬓角的碎发,“怀疑到本宫头上了,有什么证明说这就是眉佳的那只发簪。”这样的簪花,就算去尚宫局也能挑选出十七八九的相似款。

凤明邪歪着脑袋轻捻一笑,眉眼中水墨微澜绽开星光:“眉佳是个聪明人,她既然能发现宮里的秘密也会知道,秘密迟早会害死自己——越是亲近,越是棘手,所以,她留下了证据,证明,谁才是她的主子。”那个人,也是幕后掩藏一切的凶手,而眉佳的秘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喀”,花簪蕊上的珍珠被男人两指轻易碾碎,粉末中散落了一颗褐色如同枣核般大小的物什,三角尖尖,奇形怪状。

凤明邪吹散粉末,鹿行子——这是域氏的贡品唯独元妃才有资格享受,眉佳显然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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