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后寿宴起

小王爷这张嘴能管的住,陆以蘅会更谢天谢地,这都什么和什么?秦徵——她绞尽脑汁的回想,好似有那么回事,去年疫病时秦大人替自己包扎过肩膀的伤口,大学士是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之人,喜欢用素色帕子着锦绣小花。

陆家姑娘顿就气恼上头了,你和这男人说正事儿,他却在那风轻云淡插科打诨,吃的哪门子飞醋。

凤明邪一笑置之掸去方才因为打斗落在肩头的雪点,倒是瞧见头顶的梅花开的恰好刚伸手折下,就发现陆以蘅蹙着眉,一双小手冲他衣襟摸来,嘴里还不停念叨。

“您该不是又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老实说,这男人浑身上下神秘兮兮的,有人要他项上人头,有人要他护身之命,保不准哪天又给她个惊吓,只是陆以蘅这叨叨还没完细腰就叫人给顺势搂住,整个人猝不及防扑进他怀里,耳边暗香遗落,梅花已簪在了鬓边。

“有阿蘅在,何需担心?”男人坦然处之的很。

陆以蘅脸上一烫反而更紧绷,得,她成了这家伙的随身保镖不成,真是想狠狠照着胸膛一拳下去,可这手偏就软趴趴的贴服在他身上,轻而易举就能化去她一身的戾气:“亭大人呢?”

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护卫不是鞍前马后的,凤明邪受点儿威胁他跳的比谁都高,今天人家都欺到头顶了,怎么不见影。

“本王命他随同各府送来的贺礼先行回宫。”现在?现在恐怕埋在礼单中忙着和礼部内务府交接,头都抬不起来吧。

啧啧,这等麻烦事,凤明邪半点也不想沾。

陆以蘅突然有点同情东亭,与其说像个护卫,不如说更像个大总管:“您就可劲使唤他吧。”她努努嘴突得腿脚一绊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膝盖。

“伤还没好?”凤明邪瞧见了,也不等她回答,跃身上马一把将陆以蘅也揽上了马背。

膝盖虽看起来痊愈了却始终留下病根,冰天雪地容易伤筋动骨,失了原本飒沓天地的潇洒。

“不碍事,只是冷风吹多了,”陆以蘅摇头倒也不挣扎,任由凤明邪牵着银鞍白马踢踏缓行,“您不打算追究?”她是在说方才那些小动作的“刺客”。

“啧,”凤明邪满不在乎,“盛京城想要你我项上人头者,只多不少。”

大实话。

风小王爷恣意妄为,陆家姑娘冥顽不灵,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深恶痛绝,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以蘅反笑。

银装素裹是盛京难能可贵的美景之一,清晨闻钟,幕时起鼓,天地肃清霜。

所以陆家姑娘回到魏国公府已是三天后。

不察觉府内竟是一片欢声笑语,许久不见的岳池和小丫鬟青鸢正聊的热火朝天。

“你俩倒成了好姐妹。”陆以蘅惊喜惊讶,酸溜溜地逗她。

青鸢就着急了,忙挽住陆以蘅的臂弯:“岳池姐姐心直口快又会好多我不会的,八宝金卷、水晶叶子、熘蟹黄儿……都是御膳房师傅最拿手的,奴婢正想跟她好好学一手,”她兴奋的很,“再说奴婢学会了,受益的还不是小姐您。”

这话在理的很,陆以蘅表示无法反驳。

她想念岳池的红梅香珠已经太久太久了,陆以蘅笑吟吟对上那花枝招展的女人,数月不见反而更加娇美动人,这不,早就心有灵犀的做了一桌子晚膳。

难怪,她还没进屋呢,肚子先叫了起来。

陆以蘅感慨,可惜了,小王爷没能来——凤明邪赶着回宫里准备太后的大寿事宜,陆以蘅也是方才回到了国公府才知晓,这三天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凤小王爷都将心思花在了她身上。

岳池闻言还挑眉傲娇极了:“这可是奴家亲自为陆小姐您准备的。”

王爷没这口福!

陆以蘅哈哈大笑,千恩万谢。

几个姑娘凑了一桌,青鸢最是开怀:“自打苏小将军离了盛京回怀容,魏国公府冷清了许多。”苏一粥没走前常来走动,今儿个上方揭瓦,明儿个下池抓鱼,青鸢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点喜欢这个不拘一格的少年郎。

“岂会,你们府上名门大户了,京城里的权贵怕是急着示好呢。”

青鸢支着下颌:“说的是不差,有点儿名望声威的世家都想和咱们沾亲带故的攀,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是……”小丫鬟哀叹,她说不清道不明,“喏,江维航大人偶尔也来找小姐,他从不送礼,可是,奴婢却觉得他人好极了。”

岳池和陆以蘅对望一眼,笑道:“你觉得那些送礼的大人都不好?”

青鸢连忙摇头:“他们都比不上江大人好。”青鸢还分得清谁真心真意,谁虚以委蛇。

陆以蘅正夹着八珍的筷子就顿了顿,有那么一瞬,她想起了花奴,和青鸢一般大小相近容貌,她说,小姐,热闹都是别人的,春光三月冷暖自知——

而她的三姐姐,就这么坐在堂屋的那头,笑靥如花,就像,如今的岳池。

那艳媚女子伸手在青鸢额头一戳,嗔道:“小小年纪就变得这么世故,是想和你家小姐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哪是世故,分明清醒。

然人生在世,若不糊涂两分,又怎么越过坎坷。

青鸢满不在乎的嘟嘴:“我倒是想和陆小姐一样哩。”武艺出众、英姿飒沓,都成盛京城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了。

这一点岳池最有说话权。

她原本是阅华斋的主事,如今有多少闺房姐妹三句不离陆家小姐,连即将要到来的太后大寿在她们口中都逊色三分,毕竟皇亲国戚与小老百姓终究隔着那一堵红墙青瓦。

这段时日大街小巷充斥喜悦,过亥时的宵禁也取消了,大有一番与民同乐的气氛。

尤其李太后近几年来潜心修佛已许久没有大设喜宴,如今明玥公主诞下孩子于她已四世同堂,自应该大张旗鼓的欢庆一番。

各州府衙为太后备上的寿礼还在马不停蹄的运送禁宫,夜幕还未降临,宫中早已流光飞舞。

今夜贺寿,太辰园中,大宴群臣。

汪得福忙里忙外不可开交,一方面得照顾还在御书房批折子的九五之尊,一方面得听着小太监们汇报太辰园里的准备事项,哪边都不可耽误。

他回头看到天子依旧埋头于龙案文书,似乎一点儿也没被宫内的氛围所影响感染。

“陛下,一会儿太辰园里座无虚席,您可得早些过去。”老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您的母后今日是寿星,您是最大最重要的座上宾,是时候放松片刻。

天子点点头揉了揉鼻梁,一看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去,去偏殿的膳房将汤药端来,朕先喝了省得她老人家担心。”一日三药,李太后次次叮嘱着不敢怠慢。

汪公公眉开眼笑忙退身下去,母慈子孝,果真典范。

“呼哧”,寒风从殿门掠过吹熄了堂中唯一的烛火,落日已下,一片昏暝。

天子眼眸微抬,他不意外,似知道来者是谁。

“朕的手底下能人异士不少,唯独不听话的狗最叫人烦心。”九五之尊的声音阴沉低哑,指尖缓慢敲打着龙案。

一下一下,仿佛斟酌。

“属下知错。”清冷干练的声音冒出才发现堂下不知何时已站着一道身影,看不清容貌,想来应是百起司。

天子将手里的折子细心叠好:“朕听说当初永兆的军队追上了北戎皇子。”那些发生在荒漠的事,就算是天子也只能靠着风声来辨别。

“是。”陆以蘅的确是围困了赫图吉雅。

“为何没有杀了他。”

“边城遭袭。”这些众所周知。

“别拿这些托词糊弄,朕问的是,他。”龙椅上的男人站起身,就好像阴影之中变成了某种危险的庞然大物,你回答的每一个字眼只要不合衬了心意,下一刻也会身首分离。

他,是谁?

除了凤明邪,别无旁人。

那个横行无忌的男人,是不是也见到了赫图吉雅,如果是,为何没有将仇敌的项上人头提来,追其原因,莫非,堂堂大晏的皇亲国戚与北戎皇子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属下,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忠。”

“不敢谎瞒,属下确不知情。”几乎可以听到堂下人回话的喘息,百起司是天子的走*狗,文武百官弃如敝履恨不得杀之后快,他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罢了。

“不敢,就是玉璋山行事的理由和借口?”天子挑眉,百起司的人跑到玉璋山去“行刺”小王爷,可不是他这个皇帝授意的,“要知道,你所有的正大光明,都是朕给予的。”

那人轻抽口气,忙叩首:“属下正是想探清当初北戎阵前发生的一切。”他门不是为杀人,而是试探,在凤明邪的身上究竟有了什么把柄。

“这么说,还是忠心,”九五之尊不置可否的拨弄了下指尖,缓缓从玉阶上下来,“朕要你准备的东西,可都置好了?”

低笑落在沉闷殿内,没有喜庆,唯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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