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刚开始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是惊讶的,惊讶于解忧阁的阁主竟然是一个女人,按照解忧阁以往的行事风格,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儿。
但赵士言转头一想,他又这般思想,还要怪罪于自己对这个时代那该死的刻板印象。赵士言心中自省,环境容易对一个人造成影响,使得人的思想变得狭隘,这实在不应该。
谷婉没有计较赵士言的失礼,而是含笑地点了点头:“是,我就是解忧阁的阁主,”说着,她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道:“我姓谷,你们可以叫我老谷。”
秦凤华:……你们解忧阁什么毛病,称呼都带“老”干甚么。
听见谷婉肯定的回答后,赵士言才端起了手边的那杯茶,喝了一口,然后他突然大叫一声:“好茶!”
秦凤华被赵士言这一声大叫,吓得手一抖,险些没砸了手中的杯子,她一脸惊恐地转头看向赵士言,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师父,你发什么疯?”
赵士言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吓着秦凤华了,于是惭愧地对秦凤华嘿嘿两声,又回头对谷婉道:“这是明前姑苏吧?”
谷婉倒是没有被赵士言吓到,反而觉得这位年轻的道长挺有意思,于是点点头:“正是。”
赵士言稀奇了,赶紧端着那茶又喝了两口。
秦凤华简直没眼看,她师父可太丢人了,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于是她拉了拉赵士言的衣袖劝道:“师父,不至于,不至于,您老人家想要喝茶,跟我说一声,我给您买,买最好的茶。”
赵士言像是捧着宝贝似的,稀罕极了,对秦凤华道:“徒儿,这茶你可买不到。”
“哈?”秦凤华疑惑。
“这可是明前姑苏啊。”
秦凤华表示没听过,等待赵士言的解释。
赵士言嫌弃的看一眼秦凤华:“土包子。”
秦凤华嘿一声,觉得今天的师父格外的不好相处,就在她挽起袖子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时,赵士言又道:“明前姑苏是姑苏城独有的茶,这茶极不易得,茶叶的品质对环境、光照、温度、土壤和雨水的要求都极为严苛,所以这就导致了明前姑苏的产量极低,而且并不是年年都能有新茶出产。”
“而只有在清明之前,在姑苏春山上采摘的第一批嫩芽,才有可能叫明前姑苏。”
“有可能?”
赵士言严肃地点点头:“是的,是有可能,因为明前姑苏成茶的关键与否还要看炒茶师傅的功夫,只有最顶尖的炒茶师傅,才能成功的制作出明前姑苏,否则,便只是残次品,万万不能称之为明前姑苏。”
“而且因为这茶叶太稀有,姑苏的偶有茶商贩得,都是自己珍藏,除非家中破产,极少有拿出去卖的,”赵士言指了指杯中青绿透亮的茶,接着道:“因为产量是在太少,姑苏无法进贡,就连皇帝都未曾喝过这茶。”
秦凤华暗道一声嚯,端起手中的茶凑到眼前细看,只见莹白的白瓷杯中,茶水青绿透彻,茶香四溢,恰好有两片鲜绿漂亮的茶叶浮沉于杯中,片片芽叶舒展,给人以清新自然可爱之感。
秦凤华郑重其事地将那杯温度正好的茶送入唇边,饮了一口,细细品茗。
嗯,入口柔和清香,味道清甜有回甘,可是……
秦凤华面露讶色,这味道有些熟悉啊,她好像喝过这茶,秦凤华心中不大确定,又饮了一口,然后在喉间细细回味。
嗯!她确定了,她真的喝过这茶。可是她在哪里喝过,有一时想不起来。
谷婉一双含笑皓眸凝着秦凤华,温声道:“秦小姐,我这茶如何?”
秦凤华压下心中的疑惑,抬头给予评价道:“嗯,好茶。”
说完,就见谷婉将手边的一碟精巧的桂花糕点轻轻地推到了秦凤华的面前,“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
秦凤华看了面前的谷婉一眼,暗道,这解忧阁的阁主也太好客了,竟然亲手做了糕点给他们。
正当秦凤华拿起那桂花糕送入口中时,一道低低的咳嗽突然在茶室中响起,秦凤华猛地循声望去,谷婉的身后有一串珠帘,珠帘后是一扇微微掩着的门,那声音正是从珠帘后的门那头传出来的。
赵士言也听到了那声音,脸色蓦地正色:“谁?”
“那是我弟弟,他最近调皮老是熬夜,正在里头歇息。”谷婉面色柔和,伸手拿过了秦凤华手中的那块桂花糕,搁回碟子中,抬手将那一盘桂花糕放远了些,转回头看着赵士言和秦凤华道,“好了,我们说正事吧。”
秦凤华:……我还一口没吃呢。
谷婉为赵士言和秦凤华的杯中重新满上明前姑苏,然后才道:“我很感激你们放老王一码,解忧阁的规矩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秦凤华与赵士言对视一眼,转回头回答谷婉道:“自然是知道的。”
“好,那二位便开价吧,”谷婉也不过多的废话,直接道。
秦凤华等人就此事已经商定了,于是她缓缓地说道:“谷阁主,我们镇北侯府并不缺钱,我们想要知道的是,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
谷婉早料到秦凤华会有此一问,没有丝毫犹豫地从身旁的一个小柜子中抽出了一个卷轴,对秦凤华道:“这是雇主和解忧阁签订的契约。”
秦凤华惊讶,没想到解忧阁竟然没有半点刁难,就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她了。
谷婉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将如此机密的东西给你了?”
秦凤华点头称是。
谷婉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示意秦凤华打开卷轴,秦凤华依言打开了卷轴,然后谷婉便指着卷轴开头的一行红字,道:“看这是什么?”
秦凤华低头看去,就连赵士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明前姑苏,凑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