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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摒弃奴隶活殉,似乎不仅是因为其消耗大周国力,还……”
话没说完。
周璟原先还有些欣喜,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沉。
自己被看透了?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与即将需要直面的压力相比,坚持放弃以奴隶殉葬先皇的风险太高!
以大宗伯为首的皇室宗亲,反对力度最大。即便有着光大的名义,坚持取消殉葬,也一定招来许多的非议。
周璟不知自己哪里露馅。随之思索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于是坦然地与之对视。
方才的惊慌之色,仿佛从未有过。
姜仪深看着他,目光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子之色,动可伏尸百万,静亦可千里孤坟。”
“妾身位卑,无敢劝阻,唯有告诫,提醒君上莫要妄为。须知,国之大事,千钧一发,牵动朝野,福祸相随。”
“我……”
周璟想要说些什么辩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此事之中,自己以“私念”算计对方公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光彩。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对她说出的自己私心,不忍心看着众多奴隶为了逝世的先皇失去性命?
后果难料。
且不说她认可,并支持的自己可能;若她不同意,结果却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姜仪本人对自己支持力度,时刻都在影响着统治的根基。
姜仪是“本地人”,观念即便已经突破古代统治的桎梏,于层次而言,并未突破。
周璟不知这是否仅是自己对她的偏见,考虑可能的后果,最后还是没有向她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
姜仪苦心的告诫,他并没放在心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下,正是他所向往的生活,而不是如同吉祥物或是傀儡,无所事事,诸事无为。
其后,结束谈话,气氛略显尴尬。
一股清风,席卷落叶,吹入窗口,带来几分凉意。
周璟感觉凉飕飕,忽然发现佳人手掌竟出了汗水,于是下意识地掏出一片抹手细帛,随手递了过去。
不料,此举唐突,似乎惊吓了对方。
姜仪身子微颤,骤然跪倒,眼角通红,抽泣声随之传入耳中。
“你……”
周璟惊愕失色,开始还不明对方如此反应,随之察觉两人孤寡一室,逾越未婚男女的相处之礼。
恰好,两人所处大殿位置偏僻,远离宫中生活居所,跟随伺候的一众内侍也适时退下,隐藏存在,静静等候命令。
如果他要对姜仪做点什么,没有会出来制止!
周璟意动,却不行动。随之,他退后几步,以示自己无意为难,环视一边四周,连忙辩解道:“宫人清理正殿未果,因而唤你至偏殿商谈。”
“恕我唐突,卿莫误会。”
姜仪警惕未减半分,直至察觉他是真的不打算对自己做什么,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后,姜仪离开偏殿,回归帮忙处理政事的地方。临走之前,却是留下一个质疑的眼神,使之百般疑惑。
待她走后,周璟放松心情,却又想到先帝的丧事,心绪再次被打乱似的,杂乱无章。
随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搬来的封密竹筒里找出一份密卷。
上面记录事宜,为前日太宰府所发生的事。少宰姜仪被其父亲裹挟同事,逼迫辞去职位等前后事。
六公建府,孤悬皇权,共同参与国政。皇帝有领导之权,指挥大公处理要事,却无法插手公府内部事宜,也不意味着皇帝无法知晓公府之内的事情。
太祖皇帝曾建一支密探,暗中监察大公,防范欺瞒和背叛。时至今日,也在正常运转,继任皇帝也在利用密探窥知府内事情。
他也不例外。
皇宫某处偏殿,不时有身份“明确”的内侍,分别将各大公府近日发生的事情汇总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