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南,过来。”
相南正捏着雪团制冰灯,忽闻有人叫自己。声线熟悉,但称呼陌生。
回眸便见拂涯不知何时从潭底上来,负手立于琉夏不远处。
相南心间微动,又见琉夏埋头只露个发旋的脑袋。
“怎么了?”他拍掉手里的雪。
等他走近,拂涯转身,径直往山巅冰岩围拢的石洞中去。
相南不安,又扫了眼琉夏。
后者悄摸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颇为心虚地讪笑了下,动唇无声:对不住,保重。
相南:“……”
他硬着头皮踏入冰洞,未及适应里头冰蓝色壁灯折射的迷离光影,便被人推在冰墙上。
“尾巴放出来。”
相南挣扎:“不好吧,别垢峰之内雪精灵耳目通达——”
金光成形,结界笼罩整个石洞,她按着人,话音又冷两分:“放不放?”
相南对她的威逼视而不见,俯身抱她,嘟囔着抱怨,“琉夏与你胡说些什么了?都说了腿伤好了,你别信她。”
话音未落,他埋在她肩上痛哼出声,额角出满冷汗。
“腿伤能伤到尾骨?”她力气都没用几分,人却已经疼到只差软在她身上。
拂涯偏头吻他的耳缘,“小猫听话,我看看尾巴。”
“你都知道了?”相南艰难喘气。
“知道什么?”拂涯道:“知道我家小猫能蠢成这副德行,没有定论也敢胡乱断尾?”
相南不满,“她真的告诉你?明明答应我的!”
拂涯冷笑:“你真敢断尾,给我放出来!”
相南:“……”又被诈了。
琉夏平日治伤尚且管不住人,何况碰上在发怒边缘冷脸的国师大人,骨气更是没几分。
只不过承诺之事不好违逆,只隐晦地给她透了两句实在不行逼小猫现原形的话。
拂涯初醒时状态极差,但两百余年刀尖舔血,彼时心松未觉,反刍自能洞察微妙。
何况她这具身体,华佗再世都束手无策,漏成筛子的经脉说重塑就重塑了,并之有只缺心眼儿的九尾灵猫围在身边,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然而灵猫九尾各有其命都是传言,九尾完整而重伤丧命的猫妖不知几何,若非求生意志强烈,九十条尾巴都不够挥霍的。
何况猫妖断尾替人重塑经脉,种属之隔有如云泥之别,有效无效都难测。
他可好,说断就断了,断完之后躺了几天,没心没肺握着铲子挖地玩雪。
拂涯这辈子有过滔天恨意,却头回被人气得脑仁发疼。
偏偏这小畜生蹬鼻子上脸,见瞒不住了,自暴自弃卸力压在她身上,闷哑着话音,委屈巴巴地叫她,“拂涯。”
国师大人脸色难看得能将死人从棺材板里吓得诈尸,一言不发扶着人往洞中冰床走。
“又没事,”相南偷瞄她,压着气息故作轻松,“我不是还好好在你面前么?”
拂涯将人按在角落的冰床上,情绪隐而不发,不由分说扯开了他的腰封。
“拂涯!”相南握住她的腕骨,疼出一脑门冷汗都顾不上,“你别……”
“是我太惯着你,叫你如此不知所谓。”拂涯轻笑,“你不听话也罢,再拦我试试?”
锦缎滑落坠在床沿,她将人逼近墙角,衣衫凌乱分腿跨坐,在他唇角用力咬过,血腥味溢散前堪堪收住力度。
喉结被吻住舔舐,手指很薄的剑茧自身前刮过,相南剧烈喘息,窒息的酥麻击穿天灵盖,尾骨又疼又痒。
猫耳砰地炸出来,尾巴钻出衣摆。分明是释放,可他脑中空白,咬住牙关恨不得死过去。
天青烟雨弥漫,眼边发潮。
“我都这样了,你……”
“给你多少机会?”她俯首含吮,长发铺满他身前,手指一根根摸过猫尾,“死在床上都是自找。”
相南又疼又刺激,用手捂脸咬死唇角,仍旧挡不住从鼻腔里闷出来的奇怪声音。
拂涯一遍遍数,一只手扣住他,十指严丝合缝,咬着他道:“全部妖力放出来。”
相南咬唇绷着身子,思绪混沌失控,好久才听明白反应过来。
可反应过来又如何?
妖力全灌在猫尾中给了她,他如今哪还剩得了多少,维持人形都是极限了。
他半响不回应,拂涯又笑,齿尖用力,几乎见血。
威胁之意尽在唇舌之中,相南弓着背喘,“拂涯。”
她不说话,晃了交握的手。
——她不会善罢甘休。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相南运转妖力,另一只手捧她的脸。
手掌相贴,四目相对。
拂涯垂眸,盯着指间微弱暗淡的灵光。
她的眉眼如霜雪,绷直的唇线吓人。相南后颈隐隐发疼,忙道:“没关系我以后——”
“若不是寿元难移,”拂涯冷视低眸,“你是不是还打算将命都给我。”
“……”好凶。
相南偏开脸,“倒不至于,我还想与你……”长相厮守。
可这词烫嘴,都没说出口,却羞红了人脸。
猫耳发红,拂涯凑近,在他耳缘上咬了个齿痕,“开灵海,让我进去。”
通灵者无论人族灵师还是化形妖族,体内都有灵海。
灵海是经脉沟通流转的起始和终末,有如世间万般江河奔流,百川朝向共赴山海。
换言之,灵海贯通任督,存在于丹田,是修行者修炼之根基,轻易不能为外人触碰。
而灵海之上,又有识海,掌控体内灵力流转,通俗而言,识海是叩开灵海之门的唯一钥匙,又因之沟通精神之力,在整个修炼体系中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
世间少有人愿意让人触碰自己的灵海,关系再亲密者实则也不多见——
开灵海意味着毫无保留的袒露。
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时,弱势者将会处于全然劣势。且若是某一方心存恶意,趁此机会侵入破坏,灵海识海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而伴侣之间开灵海,意味着……灵修。
相南愣愣,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不会?”
心脏乱跳,断尾处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
她抵住他的眉心,极冷淡,“三月之期将尽,若你不能活着走出无妄山脉,我便夺了你的腰牌闯进妖宫。”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