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6章 风骨

一连好些人,都没有念到萧来仪。

殿宇之中,再无窃窃私语之人;全都悄悄打量着萧来仪这边。

虽然没有念到五公主的名字,但是再无人敢瞧不起这与传闻中大相径庭的五殿下;敢以血为画,这般魄力和勇气,非一般人可有。

“第三名,五殿下,景瑶!”夫子高声念着,唇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瞥了眼眉头紧锁的萧来仪,继续得意道,“第二名,七殿下,景安雅!”

全场哗然。

一向以画艺闻名的七公主,竟然才得了第二名?还有谁能比得过这位画艺高超的小天才?

贵女少年们皆面面相觑,眼底满是疑惑。

反观景安雅倒是毫不在意,她吃着桌上的糖饵,仪态端庄,却又因年纪尚小而稍显稚嫩,“无妨无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公主不可能永远是第一名呀。”

七公主甜甜地笑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上去倒很是满足自己的成绩。

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夫子,“敢问夫子,第一名是哪位姐姐?真想一睹这位姐姐的画。”

“第一名,四殿下,景舒月!”夫子高声,笑容却分外自豪。

景舒月?第一?

景安雅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她低头继续吃着糖饵,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莫思婉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景舒月,她颤声,“四殿下的画,竟然进步神速……”

她被景舒月冷冷的瞥了一眼,再不敢乱说。

这位四公主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画艺却一直是不上不下的水平;相对于七公主来说相差甚远。平素也未见这位四殿下练习画艺,如今竟得了第一名…

各种缘由,怕是经不起细究。

“怎会如此?”姜清绾也拧着眉,微微眯眼打量着正在帝后面前讨好卖乖的景舒月。

她看向萧来仪,“你莫要灰心,你能得到第三名,已经非常好了。”

“手还疼吗?”她担忧地看向萧来仪的手臂,“为了一场比试,何必呢?”

萧来仪拂袖掩住伤痕,她无奈笑笑,“就算拼了命,这不还是没能赢。”

“倒也无妨,我也想看看,我这位好姐姐都画了些什么。”

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夫子们正在准备展示此次的画卷。

“表姐。”萧来仪轻声道,“我这位四皇姐的琴艺如何?”

“尚可。”姜清绾微微点头。

“那我便放心了。”萧来仪向前走去,眼底尽是笑意,“只要她不再得个第一,那我就还能赢。”

姜清绾连忙追上,“你就那么想赢吗?”

“是。”萧来仪站定,眼底尽是决绝,又似乎带着姜清绾看不懂的一抹哀伤,“我要赢。”

“为何?”

“为了……”萧来仪轻笑一声,百般无奈,万般愁绪,“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失望吧。”

如果家人知道她这般没用,连个小小的比试都赢不了,会不会对她失望?

她偏过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底的脆弱;只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景舒月展示出来的画。

那是一朵枝头上的红梅,色泽鲜明,傲然挺立,不惧风雪。

只有一朵,是唯一的一朵。梅的形态被景舒月完美地复刻,若是不说是幅画,世人真会以为是一朵梅花,呈现在无暇的白纸之上。

与此同时,夫子的声音响起,“七公主和五公主虽然寓意深刻,可到底是偏离了这次主题。”

“本次主题,以梅为画;只有四殿下画出了梅的傲然,将一朵梅花画得栩栩如生,形神兼具,故画试第一,非四殿下莫属!”

“可…七殿下的这画更符合意境呀……”贵女之中,隐隐传来低语。

萧来仪蹙眉,她转头看着景安雅的画;那是庭院中一树的梅花;幽梅落雪,吹落在房檐之上,点缀着宫墙如漆,更添古韵。

“七公主这画虽好,却没能凸显梅花的形态,只画出了神韵。”夫子声音带着些许惋惜,“若七殿下没有偏题,定然能是第一名!”

景安雅睁大了眼睛,闪亮亮的,如繁星般璀璨生辉。

她笑弯了眼,两个酒窝显得少女稚嫩而娇俏,“多谢夫子教诲,我以后会更认真仔细对待课业的。”

“不过……”她顿了顿声,眼中渐渐浮现一抹疑惑,“我看五皇姐这幅画,很是特别,不知五皇姐这幅又是哪里不好了?”

夫子轻笑一声,看向萧来仪的目光满是轻佻,“五殿下虽大气凛然,却是没能凸显梅花的形韵,严重偏题。且因为五殿下是以血为画,所以这颜料都有些许发黑了,能得第三名全是看在五殿下一番心血努力不弃的份上。”

“梅花形韵?”萧来仪轻叹一声,“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夫子的文字游戏;若是只是画一朵梅花,七妹妹定然可以画得比四皇姐好啊。”

景安雅面容浮现一抹慌张,她刚要解释,却被萧来仪轻描淡写地揭过,“夫子,学生初学一月,都知道这学画先学形,后学神;流芳千古的画往往皆有神韵,若无神韵,不就变成了一张空有其形的白纸了吗?”

“你懂什么!”夫子横眉冷对,“若画不好形,谈何有神!”

“不谈别人,就谈谈五殿下您这幅画!题中让画梅花,您这是画的什么?”

夫子一问,众人也更加仔细地品鉴着萧来仪的这幅画。

那是一副,与众人皆为不同的画。

画上的右侧,是鲜红的战旗,被血染红的战旗。城门之上,战旗翻飞,左侧的一树梅花傲骨天成,触目惊心的红虽有些发褐,却更能突染出肃杀的气氛。

“五殿下,您就算想标新立异,画战旗作甚?”夫子板着脸,满是不悦,“这战旗还是用血画的,多不吉利呀?”

萧来仪默默听完了他的话,才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夫子的目光。

“夫子是说,不吉利吗?”她开口,毫无半分逾矩,却又坚定的让人肃然起敬,“夫子可知,这战旗为何是红色?”

“战士在边境抛头颅洒热血,这旗上,早已沾了无数的血了。”

她眼底越发凝重,话语中的悲凉让众人心底一紧,也跟着哀伤。

“夫子是说,不切题吗?”

“战士风骨,当如雪中梅,凛凛傲然,傲骨天成!夫子,怎会觉得不切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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