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天幕下,背着长刀,裙摆飘摇的少女在一条条小巷中穿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王岸芷并不太清楚小镇的结构,其实她只是跟宋尹走过一趟,除此之外,小镇对其来说,倒算个崭新的地方。
也因此少女兜兜转转,还几次绕回了曾经过的街。
镇子原些是并不复杂的,后来修了新街,新街与旧街间又没有完全隔断,反而是有交杂,故若是对镇子不熟悉的人,确是容易走歪。
“这里走过了。”王岸芷看了眼贴着门神像的木门,自顾自轻语。
她有些泄气般的叹了一声。
绝灵阵下灵力被压的紧,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本能走,可是自己自幼便未曾远游,甚至是一直被关在府里,对寻路之势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也不知道,大哥,二哥他们怎么了。”少女微皱着眉,心情显然有些不好。
她沿着巷子走,也不管什么方位,全靠感觉,有时往左拐,有时往右拐。
走了挺久,却是并未见到一道身影。
不过少女还是有些发现,巷与巷之间是有挺多不同的,有些巷子长的很,两侧皆有人家,而有的巷子则是又短又狭。
但有些相似的是巷子道路几乎都呈红色,像是血流过洗刷了一般。
“抱歉”。
少女转角冷不丁的被人一撞,力道不小,使得少女轻哼了一声。
她抬起略有些呆滞的眸子,看着身前人。
是个披着鹅黄色镶金袍子的少年人,有着张堪称完美无缺的脸。
他身后背着位昏倒的姑娘,精致的脸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清雅华丽,穿着有如红莲的长裙。
“你为什么没有晕倒?”王岸芷不解,直接开口而问。
她常年被禁闭,并不怎么会与人打交道,因此心有疑问则会直接开口而问,虽说在外人看来会觉得特别突兀,但她自己倒并未发觉这有丝毫不妥。
在少女看来,有着绝灵阵的压制,在那二人高境界的争斗余波下,除了自己与宋尹打着伞,其他人都应该被余波所重伤昏倒才对。
这也是她担心王岸左,王江右的缘由。
“因为我比他们厉害啊。”赵上然歪着头,眯眼而笑。
少女轻哦了一声,便是错过身欲要离开。
赵上然哑然,您能别这么淡然吗?
正常人不应该露出或吃惊或敬佩或如临大敌的表情吗?
他暗自吐槽了两句。
“对了,你与这姑娘什么关系,我答应过宋尹要照看她一下。”少女忽地转头,很认真的问道。
赵上然愣了愣,良久后才苦笑着开口,“我未婚妻,前未婚妻。”
说这话的时候王岸芷看到面前的少年眼底有道莫明的光闪过,像是万丈深渊的一抹掠影,一转即逝。
是抹怎样的光呢?就像是在黑暗中忽地亮起而又转瞬消失一样吧。
少女心想。
“十人存四。你知道吗?”赵上然忽而问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眉如剑,给王岸芷一股莫明威压。
先前九人一同在场时,她便隐隐感觉披着鹅黄金边袍子的那人是在场中实力最为强劲之人,也是对其威压最大之人。
照理说少女在取得二十四名器之一的“不染”时,已然应该是傲视十人的实力。
毕竟名器“不染”,万法不侵,隔绝神通,本就是极为骇然的本命天赋。
可若有人近身出拳,“不染”显然是抵挡不住。
当时九人在场,王岸芷见赵上然出拳迎迎向怨念一击便是肯定了若有人能对自己和两位哥哥生死产生威胁,那么必定是眼前这个带着笑的少年。
少女抽出长刀,刀光凌冽,其上旋绕着莫明仙道气息。
“知道,你是最危险的那个。”少女冷淡答到。
她原些略显呆滞的眸子此时清澈了少许,带着丝寒意,冷冷地看向赵上然。
她本就不是什么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甚至来说更像是王家培养的一柄利剑,只是向来不曾出鞘。
与宋尹相善只是一种命运使然,对于同病之人相伶的情感。
至于其他人,像十人中第一个死了的家伙,少女背后一刀了解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与负担。
这次古墓之行,是少女第一次出远门,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利剑。
原些在王家内部是不同意王岸芷三人一同去古墓的。
虽说三人已是王家少年一辈中的翘楚,可毕竟都是支族所出,于王家来说,只恐三人对世家归属感不足,到时候从古墓出来只怕不受控制。
最后还是家主一言拍定,才将三枚令牌皆交给王岸芷三人。
毕竟古墓吉凶未知,虽说古墓来人说里边各种机缘皆有,但毕竟只是片面之词,没有谁真的知道。
因此虽说不少人反对三人一同入古墓,但等家主拍案后,也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此时少女提着长刀,三千青丝忽地挽起束成长长的马尾。
不知何时从昏黑天幕升起的明月,向人间散落银光。
银光打在少女脸上,面色如霜。
赵上然看着提刀面色严肃的少女,一脸疑惑,“我就随口一问,没想打?”
他连忙摆手。
“可如果我哥他们死在这里,只会是死于你手。”少女摇着头,长刀相向,很是固执。
“现在除你我之外,其他人都应该重伤昏倒,不如你我合作?”赵上然问道。
他笑容和煦,很是让人亲近。
“我和我哥他们就已是三人,你如何合作?”少女言下之意是认为赵上然并不会放弃他所背着的被他称为前未婚妻的姑娘。
“我并不喜欢打架杀人什么的。”赵上然见少女坚决,面露苦笑。
“我也不喜欢。”少女也应和,仿佛此时并不是剑拔弩张,反倒是挚友像谈。
“若十只存四,那根本就是个骗局呢。”赵上然忽而问道。
少女一愣,继而摇头,“已那老者神通,若要取我们性命,只在一念之间,没必要诱骗我们。”
“可若是他为的别呢?”他顿了顿,而后拉长音调,“比如——养蛊。”
“对其来说我们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可他却是要我们相互残杀,只存四人,不过就是犹如养蛊之人,要养出最为致命的蛊罢了。”
“可我们为什么要当蛊呢?我们来是为寻机缘,又不是生死相斗,我讨厌杀人。”在王岸芷眼中本应是最会杀人的少年此时有些落寞的说着“我讨厌杀人。”
那语气,就像是浑身沾满着血的刺客在错手杀死自己挚爱之人后,语气冷淡而又绝望。
“可大家都活着,怎么出去?”少女问道。
“其实我觉得小镇挺好的,就是小了点,其他什么都不缺,大家好好呆在这,相亲相爱不挺好的吗?”上一秒还显得难过的赵上然下一秒又嬉皮笑脸。
少女提起放下的长刀,满脸黑线。
赵上然轻咳了两声,恢复正常神色。
“我们不是第一批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岸芷与宋尹一同入墓室时曾知晓有人先来过,并取走了一把名器。
“这有什么关联。”她疑惑问道。
“他们没有出去不是吗?上一批人里面恐怕只有两人存活,一人是个经常在河边钓鱼的汉子,还有一人便是提着诡异长枪的青年。”赵上然道。
“他们如果只是为了墓中修炼环境才迟迟不出去呢,这能说明什么。”王岸芷道。
“不,他们不出去的缘由根本不是因为想要在墓中修炼,按我猜测,后续仙路的破镜所需还是在外界,墓中做多只能到立道境。”
他停顿了下,而后直视王岸芷。
“既然已经有二人未能出去,那么四把钥匙出去存活四人的说法自然不存在。”
“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瞳墨绿,像是颗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