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大胜之后,徐荣看着姚珏,铁青着脸把他叫进了自己的营帐。
“你保住了城里的老弱?”
徐荣冷声问道。
姚珏以那些人给他们打开了城门,恭迎王师的说法护住了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导致他一度带着人和那些杀红了眼的军队对峙,不少人都把这件事情捅到了董卓哪里,说他收拢贼军,请董卓严惩。
“是。”
姚珏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本来这次当据首功,中郎将原本准备举荐你当军司马?”
徐荣盯着姚珏,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不知,但是我依旧会保住那些老人和孩子。”
姚珏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不然我们和贼军又有什么区别?”
徐荣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
“若是有人想要害你,你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和卢子干在狱中相见!”
徐荣突然爆发,重重的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之上。
“你不是问我们和贼军有什么区别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没有饭吃所以跟着黄巾贼造反!我们没有饭吃所以投军!”
听到徐荣这么说,姚珏有些错愕。
“怎么?你以为我们都是蠢货?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贼军为什么会如此之多?”
徐荣冷笑道,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
“朝堂诸公比谁都清楚,那些世家大族比谁都明白,为什么那些黄巾会出现!”
“朱儁和皇甫嵩数天之前大破颍川黄巾,要不要我把战报给你,告诉你死了多少人?”
徐荣想起那战报上的数字,只感觉可笑。
朱儁手中不过精兵五千,竟然在颍川一带大破十万黄巾。
若是那黄巾真有十万可战之兵,那京师早就沦陷了,那里轮的到你朱儁显威风?
“校尉大人,你说那皇帝知道吗?”
姚珏突然问道。
“皇帝?皇帝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荣笑了,不知道是在笑皇帝的愚蠢,还是在笑姚珏的无知。
“校尉大人,中郎将请您前去议事。”
就在这时,一名小卒小跑了进来,禀报道。
“除非你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否则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徐荣点了点头,拍了拍姚珏的肩头,跟着那小卒离开了。
“阿多,你说为什么老百姓会吃不上饭呢?”
姚珏走出营地,带着几分迷茫的问着在外面吃肉的李傕和郭汜几人。
“天灾人祸?还有那该死的税吏?”
李傕那里懂的这些,他只知道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家里好像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姚珏沉默了一会,有些怀恋起家乡的那位老师。
虽然那个姓贾的老师不喜说话,但是每次开口都有自己的见解。
或许他会知道答案?
“想那么多干嘛,来,与之,吃肉,今天晚上据说还有酒喝!”
一旁的郭汜笑了笑,递给了姚珏一块羊肉。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姚珏突然开口道歉道。
自己保住那些百姓可能会导致同样立下大功的李傕和郭汜得不到应有的封赏。
郭汜和李傕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你要是当我们是兄弟,就不要说这种话。”
李傕锤了一下姚珏的肩头,笑道。
“稚然说的对,这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若不是你,说不定我和稚然早就战死了,那里还能在这里吃肉?”
郭汜确实觉得无所谓,若不是姚珏,他现在可能还只是徐荣手下的一个亲兵。
“多谢。”
姚珏有些感动,对着两人抱了抱拳。
“少他妈整文人那套,还不如晚上陪老子多喝几杯。”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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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在下曲阳休整了数日,补充军械粮草的同时也将张宝的尸首送往京师。
直到中平元年八月一日,大军再度开拔,围张角张梁主力于广宗城。
八月三日,皇甫嵩大军和董卓大军会和,以皇甫嵩为总指挥,围剿最后的黄巾贼主力张角于广宗城。
“见过北中郎将。”
“见过东中郎将。”
皇甫嵩和董卓皆为中郎将,按理来说没有上下级之分,但是被封为总指挥的皇甫嵩从名义上来说是要高董卓半级的。
跟在徐荣后面的姚珏在偷偷打量着董卓对面那个身材不算高大的男人,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整个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威重。
“诸位都坐吧。”
皇甫嵩坐在首位,右边是董卓,左边是郭典。
站在徐荣背后,姚珏看到徐荣的斜对面坐着一个矮个子的黑脸男人。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却英武不凡。
那男人也发现姚珏正在打量着他,礼貌的对着他微微颔首。
“诸位有什么想法,皆可说出来。”
皇甫嵩笑道。
“广宗城内不过是些残敌罢了,我等大军在此,覆手可灭。”
那黑脸男人下手,一位短须文人抚须笑道。
“子远所言有理。”
黑脸男人上座又是男子说道。
只见此人相貌堂堂,贵气四溢。
“不过广宗之敌不是残敌,乃是顽敌,我等或可围三缺一,逼敌出城一战,有卢中郎将围城在先,后有东中郎将大破贼首张牛角,广宗城内此时想必粮草不多,士气低落,不出数日必有人出逃,届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本初不愧为袁氏之后,可称天下英雄啊!”
表字为本初的男人说完,皇甫嵩点了点头,笑道。
袁绍自信的笑了笑,对着皇甫嵩拱了拱手之后重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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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广宗城内。
“人公将军,天公将军让您过去。”
城头之上,张梁忧心忡忡的看着城外汉军的营地,听到大哥找自己,连忙赶了过去。
推开房门,只见张角面色红润的盘坐于榻上。
“大哥,你病好了?!”
张梁快步过去,脸上带着喜色。
自从张宝被斩杀,在京师暴尸之后,张角的病情就愈发的严重,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下不了床。
“我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披头散发的张角摇了摇头,对着张梁挥了挥手。
“月前我曾算了一卦,原本我黄巾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天色突发异象,掐断了我们的最后一线生机。”
张角缓缓说道,吐字清晰,但是张梁明显能听出张角中气不足。
“可是原本看不到希望的太平盛世,却同样出现了一线机会。”
“若能以我黄巾一线之生机换天下一线之生机,我张角无悔。”
看着带着嘴角笑意的张角,张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