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赵滋觉得这邦媛的办法还真有点道理。萧太后不可能为了那个人放弃契丹国土，但如果上升到汉化改革和基本国策的层面。她就未必不会妥协了。
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想到萧比丘和耶律斜轸的婚姻问题，直接导致了这一个出色的宗室大将被现在宋国。而他的失陷，导致了耶律宗室和萧太后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从而影响到整个辽国内部的局势。
不过，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赵滋也挥手不让她下去，你“这次你私自去天牢的事情也就算了，但绝没有下次，不然你就等到秋后再去澶州吧。”
这话威胁力度巨大，赵邦媛当时就老实了，乖乖走了。
她一走，米重进就跪下道：官家，臣失职。”
你当然失职。
周围几个近臣心照不宣，永国长公主自然有其势力，这是在她几次遭遇重创之后，官家默许的。但问题怎么也不可以比皇城司还要厉害。你作为皇城司实际的掌控者。这种秘闻居然被永国长公主先打探出来了，不是失职是什么？
米信虽然是老将，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他并不喜欢为每个儿子打算前途，意思是老子已经给你们降价，金山银山，剩下的自己打拼。而偏偏米重进是个想上进的。要不当年也不会烧冷灶烧到代王麾下，后来又做了这个有些见不得光的皇城司，这样的人自然很有上进心。
赵滋无悲无喜，道：“这种妇道人家的事，肯定是邦媛更懂一些。但你确实应该更精进一些，刘廷让不是已经转移到你手里了吗？这东西虽然手黑心也黑，但你也该学着点他的手段才对。”
夏承皓米重进这些人听这话就知道官家到底还是有些不满的，赶忙叩首答应。
赵滋又叹息道：“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今日也看见了，李继迁的事情相公和尚书们吵得厉害，各位有什么看法。”
其实大宋朝臣子最重要的组成当然是相公，其次是各种学士和御室，也比较有存在感。还是赵姿上台之后比较看重实务，六部尚书才一天比一天有地位。
这次张齐贤和吕蒙正大力反对和李继迁媾和，因为党项人狼子野心明显，不怀好意，而且他们本心终是不愿意和契丹大规模作战的。本朝著名的“弥兵之论”就是张齐贤提出来的。
而曹彬等人的意见，不用问他们渴望骑兵集团多久了，自然是1千个1万个支持，不然你上哪里弄那么多好马去？
而吕端看上去中立，但谁都知道他是幽州人，本心还是想收复烟云的，只是作为首相，位置太过重要，不好直接表态。
这就是朝堂，百般算计，皆是利弊得失人心。赵滋刚才本来想跟妹妹说说这些话。后来却想先问问嬢嬢，但再想想妹妹手底下那一个比一个能干的女官，再看自己身边，这些进程就有点儿不太顺眼。也算是考考他们。
不过明显他要失望了，因为一个两个，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杨亿还算有点道理，道：“官家，收不收党项人的马匹，主要看您愿不愿意容这三姓家奴，与之展开茶马盐粮贸易，至于契丹人的反应，何必去管？他们给党项人供给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我朝的抗议。臣倒是觉得长公主持的有道理。不妨就这样关着耶律斜轸，拖一拖，打击一下萧绰在契丹人中的威信也好。”
赵滋也是这样想的，当皇帝真的很难，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孤独，而且也不能跟任何人抱怨。
九五至尊，称孤道寡，这本就是你应该承受的。既要又要，岂不是很矫情？
所以当日他很晚才回福宁殿，因还是新婚，钱浣也住在这里，虽然两人因为燕国大长公主的婚事暂时分居两室。但也并不妨碍她日常照顾丈夫起居。
钱浣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看着婆婆和两个小姑子打扮都很朴素，就知道赵姿的审美观，所以她嫁人之后只是挽着一个螺髻，用粉色玉簪挽发，再配着甸子色家常服，看着就很温馨，她笑着问：“官家国事繁忙，可要再用些餐食？”
这做妻子的一番好意，赵滋终究也不能冷着脸，只是婉拒道：“嬢嬢从朕幼年时就不许我们兄妹夜宵，怕积了食对身体不好。”
其实真实情况说起来心酸，南宫的小厨房刚开始的时候甚至没有宋太后自己的心腹宫人把守，而且那个时候王继恩还在。宋太后是真不放心他们几个的安全。宁可有时候让他们饿着，也怕把他们毒着。
还记得大约八岁的时候吧，邦媛还没有胡凳高。先帝赵炅赏赐来一盘果蔬鱼脍，看着传旨内侍那阴恻恻的神情。他心里是无比的害怕，竟然由幼小的妹妹抢过去，借口自己不懂事，全吞了个干净。
万幸，那次没事。邦媛也只是闹了两天肚子。
想到这里，他内心不由得一阵柔软。那是我最亲的妹妹呀，我愿意和他分享一些权力，也不应该有些妒忌她比我更为出色，更会用人。
钱浣有些尴尬，但也没大事，只道：“大娘娘规矩严明，将来妾身也会好好和她学习的。”
赵滋点头，问道：“嬢嬢和姐姐这两天还好吗？”
钱浣道：“都很好。只不过，小娘娘仍然喜欢念经。嗷，宫中人都私下称呼皇太妃小娘娘。妾身请教过永国长公主和陈国长公主，成国长公主做主给他请了一座西王母白玉像。永国长公主则是找了一些德道望重的女冠进宫，给她讲解，对外就说为赵宋宗室祈福。”
赵滋终于不再说话，两个人各自去安置了。赵滋这边不提，钱浣吩咐雨叶道：“务必打听清楚永国长公主什么时候进宫来请安。我算看出来了，皇太妃的事情，成国她是一点都不会告诉我。可我做儿媳妇的，一次两次还行，若次次把不住脉，只怕官家也不能容我了。”
雨叶不解，道：“可娘娘，你也没有得罪过陈国长公主呀，她做什么与您为难？”
钱浣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摇头道：“他不是为难我，只是保全他自己而已，毕竟皇太妃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这种事情少说少错。就算是大娘娘那里，明显也是更疼永国长公主多一点。她已经定下了婚事，自然是不愿做本分之外的事情。”
倒是另一个风荷稳重些，说：“那永国也不愿意帮忙怎么办？毕竟以前您送去的礼物她都不怎么收的！”
“不会。”钱浣笃定了，道：“推己及人，我和官家既然成婚，她必然希望这个哥哥幸福。举手之劳不会吝啬。”
———
第一更。
抱歉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