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紧紧的盯着他，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狐狸面具笑了笑，却并没回答。
“你的一切疑问，自然会有人予你解答，我带你来此，却只是想让告诉你，想要真正让你超脱这天地命数束缚，则必须要将这建木幼苗，栽种在你的丹田气海之中。”
可顾长生却并没有被对方这番话转移了注意力，眼神反而越加锐利的盯着他：“告诉我原因。”
“原因？”
狐狸面具脚下顿了顿，随手划开一道虚空：“那就走吧，去看一看，你我之间的因果。”
看着对方迈入虚空的背影，顾长生却是丝毫不惧的跟了上去。
当从虚空之中穿行而出，却发现已经站在了自家道观的院子里。
顾长生目光一动，看着站在观中端详着眼前一切的背影，似乎和他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缓缓重合。
“一点没变，就是墙新了些。”狐狸面具有些感慨的道，随后自顾自的走进那前堂之中，看着已经蒙尘的神像和神案，动作轻缓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顾长生紧紧的跟在狐狸面具身后，眼前似乎有水幕弥漫，心脏也砰砰的跳动，似乎隐藏在他脑海中的那个最不可能的想法开始越加明朗起来。
“你……”
可狐狸面具却是走入后屋，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又是一番默然无语。huci.org 极品小说网
静静地走到桌前，坐下从窗外眺望，那透过面具的眼神，是怀念，亦是遗憾。
顾长生坐在他的对面，看着眼前这个越加让他熟悉的身影，嘴里的话却是被一种莫名的害怕堵住，一句都说不出口。
狐狸面具看着窗外那飘零的落叶，语气中带着一丝唏嘘。
“你小时候，有听过一个故事吗？”
“从前啊，光景不好，哪里像这般能吃饱能穿暖。”
“那个时候，有个叫狗蛋的小混球，因为父母死的早，所以便早早的成了地痞，终日在乡邻间胡作非为。”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什么都不懂，就是为了一口饱饭。”
“只是，那个时候想活着，真的是难啊。”
“一个半大的孩子，纵然是使尽了浑身解术，最后也落得个要饿死街头的下场。”
“那个冬天很冷，真的很冷。”
“身上的衣服冻的，跟铁片一样，那放在手上一划，都能把人的手指头给割掉。”
“本以为，狗蛋会死在那年的冬天，只是没想到，会被一位贵人所救。”
“或许是那位大人觉得随手救了个小猫小狗，也或许是人家权当是好玩，可却实实在在的让他熬过了那个冬天。”
“狗蛋不懂别的，但常年混迹，让他明白情义二字的珍贵。”
“所以，或许是为了一顿饱饭，又或许是为了其他的东西，狗蛋便一直在帮他做事。”
“无论是脏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狗蛋从来没有想过。”
“但直到有一天，他告诉狗蛋，说要让他去做一件事，一件可能……没有结果，没有意义的事。”
顾长生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在讲着，并没有打断。
“狗蛋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对他很重要。”
“于是，这一做，便是这么些年过去了。”
“本以为，狗蛋会就这么在时间的堆砌下逐渐和那些人一样，消失在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但是仔细想想，无非就是从那年的冬天活过来，又要走回那年的冬天罢了。”
“只是却没想到，这个狗蛋啊，最后的任务，竟是要抚养一个小孩子长大。”
“狗蛋一个人活了这么些年，哪里做过这些事。”
“可也莽莽撞撞，懵懵懂懂的带着这个孩子，一点点的走过了很多路。”
“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狗蛋就想，这个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虽然可能会有些无礼，但和亲儿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狗蛋不想也不愿意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不告而别，他很后悔，但他害怕，孩子的未来，是一场随时便会湮灭的梦。”
狐狸面具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顾长生，看着对方眼眶红润，却是缓声道：“你觉得，狗蛋他，可恨吗？”
顾长生眼前有些模糊，看着面前这个越来越熟悉的人，无数的记忆在这瞬间从他的心底闪过翻涌。
明明，明明他该早点察觉的。
明明他可以察觉到的。
明明从小到大，他的脸从来没有变过，他竟是没有怀疑过……
控制不住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狐狸面具却是再次起身：“走吧，去坟前看看。”
顾长生未顾脸上的泪痕，便站起身和狐狸面具一道走了出去。
走近那座荒草丛生的坟包，看着坟前那耸立的墓碑，狐狸面具抬手轻轻拂过。
一掌拍出，顾长生却并未阻拦，反而是看着那坟墓炸起。
“当初，我是看着师傅躺进的棺材……”
可狐狸面具却是抬手一握，将棺材从泥土之中提出。
一掌拍开棺材盖，却发现那其中空无一物。
狐狸面具声音有些空明：“眼之所见，并不一定为实。”
“你忘了吗，长生。”
看着狐狸面具从脸上滑落，那顾长生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苍老脸颊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却依旧是不可控制的让顾长生泪崩。
扑通一声顾长生直接跪在地上，在这一刻，什么立场、什么原因统统都被顾长生扔在脑后。
他泣不成声的看着眼前那么真实的老骗子，心中无数的情绪堆积在嘴边，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颤抖：“真的是你吗……老骗子……”
“长生，是我。”
“师傅！”
顾长生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将头磕在了地上。
老骗子脸上带着祥和慈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顾长生，缓步走上前：“长生啊，你我终究是各有使命，如今能有一世师徒之情，我便已经满足了。”
“师傅，我……”
可顾长生刚抬起头，老骗子却是推了他肩膀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顾长生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那张脸，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可浑身却像是被禁锢住一般无法动弹！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