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这天,大雨倾盆,大家从墓园回来后,气氛很低迷。
鹿溪本人依旧很恍惚,她的时间停留在了外婆离开的那一刻。
锥心刺骨的痛苦将她牢牢定格,她过于自责,认为是自己没能陪着外婆,这才导致外婆走得如此匆忙。
万宇宸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后,缓缓来到了鹿溪跟前。
鹿溪静坐在沙发上,正扭头麻木看着窗外滴落的大雨。
“姐。”万宇宸将端着一杯热茶轻放在鹿溪面前的桌上。
鹿溪回神,抬眸看他。
万宇宸坐在了鹿溪的对面。
自柳书画死后,姐弟二人并未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坐在一起的时刻。
之前,莫大的悲伤完全将两人侵袭,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外婆的死于二人来讲,是生命难以承受的痛。
“大家都走了吗?”鹿溪问。
从墓园回来后,家里还有一些亲朋需要招待。
“嗯,都走了。”万宇宸点头,他说:“暄暄睡着了,我姐夫抱她去了卧室。”
暄暄作为柳书画的外重孙女,需要为柳书画戴孝。
沙发那边,老爷子老夫人还有商铭威还在跟万崇霄苗卉芝说话。
日子还得过,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柳书
画,面有任何的改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鹿溪端起茶杯,掌心都是茶杯余温的热度,她指尖冰凉,一时间很贪恋这点温度。
“万菲菲纵火的第二天,在医院里。”
万宇宸苦笑,“有时候想想,我也真是个睁眼瞎子,明明亲姐姐就在我眼前,可我却半点认不出来。”
鹿溪自责,“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万宇宸摇头,“你有你的考量,反正我们两个已经做了姐弟,不管是不是亲的,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确实。
鹿溪喝了口茶,热流暖入肺腑。
“外婆把那个传家宝玉佩给了我,这我得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万宇宸说:“原本就应该给你的,我早已经猜到了。”
鹿溪想了想,又说:“明天我就要回靖城了,工作都堆在一起,之后的一段日子可能会非常忙。”
万宇宸鼻尖一酸,外婆刚走,鹿溪也要离开,他心里十分不舍。
可再不舍也没有办法,亲姐姐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不可能让鹿溪一直待在万家。
“以后,以后有时间的话,你还是会经常来的对吧?”
万宇宸摒弃眼中情绪,他笑着看
着姐姐,“你心里对爸,还是很芥蒂是吗?”
鹿溪心脏一缩,她茫然地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或许二十多年的生疏需要更久的时间去熟悉。”
话尽于此,万宇宸也完全分明了。
傍晚,雨停,大家一起吃了顿还算温馨的晚饭。
翌日,晴空万里。
鹿溪一行人回了靖城。
鹿溪到后就给何巧樱打电话,再次表示自己的无奈。
“真不能去,我有孝在身,你是结婚的喜事,我得守点规矩。”
何巧樱非常遗憾,“我最盼着的就是你能看着我出嫁。”
鹿溪好笑,“这话可不能让你的父母哥哥听到,要不然肯定会抱怨我的。”
“明天婚礼不能来,今晚总能见一面吧?”
鹿溪无法拒绝,“行。”
何巧樱直接来了庄园。
何巧樱一来就直接抱住了鹿溪。
察觉到她情绪不怎么好,鹿溪没有多问。
两人安静抱了会儿,这才去了小客厅说话。
“暄暄呢?”何巧樱问。
“去商宅了,商烨婚礼不是快到了嘛,大家都过去了。”
“那他结婚你是不能去了?”
何巧樱说:“怪不得家里这么冷清,我倒是习惯了暄暄叽叽喳喳的样子。”
鹿溪给何巧樱剥橘子,她这些日子很喜欢吃酸的。
“酸儿辣女,你这胎会不会是男孩儿?”
鹿溪瞥了眼何巧樱鼓起的肚子,笑着把剥好的橘子塞她手里。
何巧樱半点不嫌酸的一口气全吃了,咽了半口才说:“正好和你家暄暄订个娃娃亲。”
鹿溪满口答应,“没问题,只要两个孩子同意。”
何巧樱感动地抱住鹿溪亲了一口,“还是你好。”
何巧樱又松开鹿溪,“不知为什么,心有些慌。”
鹿溪赶紧问:“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何巧樱无奈,“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有些心烦意乱。”
她突然问鹿溪,“我总不可能得了婚前焦虑症吧?”
“你有什么可焦虑的?”
鹿溪掰着手指数,“你又不用离开父母,也不需要牺牲事业成全家庭,更不用担心夫妻感情。”
何巧樱瘫进沙发,“这么说来我应该是最潇洒最幸福的了。”
“那可不。”
鹿溪和何巧樱都没有挑明的是,这所谓的婚前焦虑症,有一大部分原因,来自至今都不知道何巧樱明天就要结婚的宣宁。
此时的宣宁,正在经历妈妈出家的闹剧之中。
也不
知道这些父母到底都是怎么想的,以一已之私,害得子女们苦不堪言。
“所以你反省至今,依旧还是要选择何巧樱是吗?”
宣妈妈面无表情地问宣宁,“难道和何巧樱比起来,你的妈妈就这么的不重要是吗?”
宣爸爸也在一边帮着妻子说话。
“宣宁,你妈是为你好,何巧樱是你这辈子的煞星,如果你强行和她在一起,后半生肯定是灾难不断。”
宣爸爸就好似那街上骗钱的算命大师,没有发生的事情已经能提前预言,也甭管这对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恐怖效果必须拉满。
“宣宁,妈求你了,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妈会给你找个适合你的女人,你就听妈的好不好?”
宣宁此时站在满殿神佛的庙宇之中,风吹着殿堂四角的铃铛不停作响,天边一抹橘红残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
天要黑了,他的妈妈以出家为代价,要挟他必须做出选择。
“宣宁,妈知道你肯定会听妈妈的话的,你只要答应妈妈,以后再不跟何巧樱往来,那妈妈就立马跟你回去。”
宣妈妈一脸期待地看着儿子。
阴影里的宣宁仿若已被冰封。
这一刻,他想剔骨还父割肉还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