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直接递到别人头上来的求救讯号......」
欧文望着墙上一片灰黑的荧幕,感到这件事情愈发邪门、愈发不可理解。
信使,一类特殊移涌生物,形貌千奇百怪,绝大多数终日在星界游荡,与醒时世界毫无交集。
只有极少部分,与特定的邃晓者建立密契后,才会愿意在游荡之余,定向穿梭星界,为其效劳送信。
一方面,这种对应关系几乎不可能出现重复,官方组织中的这些邃晓者,彼此之间都清楚各自信使的特殊模样;另一方面,如果邃晓者死亡,密契关系自然是随之消失的,而且,也不会有人去唤出它们了。
这么来看,死在「裂解场」中的何蒙,现在更倾向于处在一种「活」的状态?......
「类似的硝酸盐胶片有这么一叠,何蒙的,或者冈的,时间或长或短,情况大同小异。」拉絮斯开口道,「暂时,收信人好像没遇到什么实质性的与之关联的危险,但你肯定不愿意自己收到这些鬼玩意,谁都不想,所以卡门·列昂后来做出了‘噤声”的警告。」
「收信人得到的内容,与影像中那些被写在墙上的求助文字类似,行文情绪有些神经质,长篇大论,重复地请求收信人‘赶快来到他们这里”、‘互相帮助”、‘讨论真相”,并说自己已经‘支付了一部分代价,理解了一部分真理”,嗯......还表示出充足的自信,‘既然收信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一定会见面的”......」
欧文回忆起影片中在房间墙上所见到的那些文字。
对,这种求助是一部分。
梦境画面模糊,字迹潦草狂躁,大部分是看不清楚的,甚至连语种都辨认不清,然后......除了这些翻来覆去的求助内容外,还有另外可辨的一小部分,倒像是真的在「讨论知识」了:聚点、辉光、门扉、辉塔、相位、穹顶......这些关键词有一定的出现频率。
但书写者在这些神秘学术语前面冠以的大多数词语,都是陌生的、错乱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字母拼写或笔画拼凑。
「耰」、「彁」、「孴吜之门」......
自行杜撰的相位名称,门扉名称。
「影像没有声音?」欧文问道。
里面的人明显一直在念念有词,如果能听到声音,将会补足推测出一大部分文字信息。
「没有。」拉絮斯摇头,「P·布列兹和卡门·列昂在设计这套拍摄梦境的神秘学装置时,起主导作用的相位是‘荒”,还有少量的‘烛”和‘钥”......如果放映机与留声机并用,违于缄默的准则,可能造成相位不谐。」
那确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你看,这些才是真正难以调查和对付的东西。」拉絮斯见欧文陷入沉默,再次长叹一口气,「卡洛恩·范·宁的问题,我已经和蜡先生汇报,接下来你应该多揣摩学习一下新形势下的工作方式方法,看上司们是如何处理这种不服管教的‘跳脱”艺术家的......」
「还是那句话,神秘领导艺术,不是‘服务”、但也不是‘弄死”艺术!......领袖真正想‘弄死”的是诸如神降学会、‘闯入者”、失常区扩散源头、以及盲目攀升辉塔者这一类真正威胁到了我厅秩序的——」
「等一下。」欧文在沉默中突然抬手。
他示意拉絮斯把收了一半的放映机再度装开。
「你想再看看其他碟片?」
「不,就这个,回放
一遍。」
欧文眯起双眼。
蜡烛点燃后,嘎吱嘎吱的转盘声再度响起。
荧幕又从颤抖的血色的「噤声!」开始。
从床上坐起转身的视角、陌生而促狭的房间、世界表皮的不安蠕动、流光溢彩的渗出物、何蒙目的不明的怪异举止......
下一刻,欧文做了个「停」的无声手势。
在拉絮斯的控制下,影像画面暂时定格在了一个人物挪开、镜头滞留之处。
这个角度纳入了墙壁的相当一块大面积,而且距离较近。
接下来,欧文又几度示意放映继续,在几个镜头滞留之处示意暂停。
他起身走到荧幕旁边,伸出手指抵住荧幕,缓慢移动,仔细查看。
待得放映机再度关闭后,他终于缓慢低沉开口:
「这个单词,这个全大写的单词。」
「出现频率很高,确定的有三次,不确定的有七八次,尽管每次拼写都有出入,但辨识起来应该是同一个......」
「每次出现的语境,涉及‘居屋”、‘此门”、‘彼门”、‘穹顶”等关键词。」他的手指在已经变黑的荧幕上圈了一下,「最后一次暂停的这个位置,用了‘XX之门”的表述,基本确定是在讨论关于门扉的隐知。」
拉絮斯也眉头皱起,他用笔在一张纸上循着记忆艰难拼写着。
霍夫曼语的写法,源自诺阿语的构词式,可能不一定准确——
「HAUSTORIU?」
「很多地方的文字,都有‘XX之门”、‘X之相位”的表述,陌生混乱,和我们所知的全部不同,疑为精神错乱的杜撰,倒是很符合和失常区沾染了关系的特征,但这个全大写的单词,一来稳定出现,二来......我觉得有点熟悉,这好像是个已有的词汇,只是有点生僻,不属于生活用语的范畴......」欧文思索着。
「找一下学科类的书籍,偏向自然科学尤其是生命科学类型的。」
邃晓者的语言广度和博闻程度,让欧文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方向性的判断。
「吸器?」
充满浪漫装潢情调的酒馆私人放映室内,范宁眼中光芒流转,右手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应该是这个意思,一个学科词汇。」
私人放映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非常安静,头顶五光十色的彩灯透过栅格,在希兰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缓缓旋转的光影。
她手中的笔尖飞速书写,修正了这一单词在影像画面中的几处拼写错误:
「Haustoriu,在《植物学》或《微生物学》中称为‘吸器”,通常指寄生菌为了吸收养分,将菌丝侵入寄主细胞,其形态发生变化后所形成的结构。」
「吸器?什么意思?......」范宁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这个词汇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怪异的场合,和‘居屋”、‘穹顶”等关键词以及一堆莫名其妙的相位和门扉名称联系在一起......」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从希兰口中得知了指引学派的一个惊悚的情报,以及拿到了一叠由导师卡门·列昂制作、总会长P·布列兹录制的胶片。
来自失常区的未知阴影就像梦靥一般根植在了这个世界的暗面。
何蒙和冈居然还在给外界发送求救讯号!?
这两人明明都死在了「裂解场」,而且有一人的性命还是自己亲手终结的!
「这些墙上的文字太乱了。」希兰揉了揉自己额
头,「他们好像在试图阐述‘他们所认为的攀升路径”,以一种近乎臆想症的造词造句方式。比如我记下的这几个带有‘Haustoriu”的前后语境,如果强行翻译那些看得懂的部分的话——」
「每道门扉......‘此门”和‘彼门”......穹顶例外?......不合理......违背逻辑......亲自目睹,居屋高处......穹顶之门,此门之名......彼门端口......」
她思考犹豫了一下:「大概好像是说,攀升路径的每道门扉都分此门和彼门的结构,为什么到了最高处的穹顶之门,就不这么探讨了?这是不合理的,我们已经看到,已经证实,居屋高处的最后这道门扉,只有靠近下方的此门这一端叫做‘穹顶之门”,而彼门的另外一端,应该叫做——」
「ThedoorofHaustoriu......‘吸器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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