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南流景一行人出了城。
在官道上赶了半个多时辰路,他们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抵达别院。
南流景被桂生扶下马车,送进屋里。
梁光誉挥退下人,跟着走了进来,笑道:“感觉如何?”
南流景坐在床上,也笑了:“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那就行,其它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南流景郑重道:“多谢梁师父。”
要是没有梁师父配合,他想出宫断没有如此容易。
梁光誉拍了拍南流景的肩膀:“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总不能看着你继续留在宫里受苦。”
“再说了,就是帮你给陛下传了几句话,哪里值得你一谢再谢。”
南流景在心里反驳,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可是在欺君。
梁师父帮他传话,也是要担风险的,但梁师父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梁师父可以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不能。
因为南流景还“病”着,梁光誉没有在屋里多待。
不多时,大夫过来了。
有装病丸在,大夫给南流景把脉时没有察觉到异常,只说他这个症状不像是疫病,更像是吃到什么东西过敏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夫还是建议南流景卧床休息几日,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接触太多人。
就这样,南流景在西山别院住了下来。
不能出门,他就待在屋里听姚容上课。
五天后,南流景身上的红疹都消退了,但他还是没有被允许出门。
直到十天后,大夫确定他的病没有任何传染性,南流景才第一次走出房门。
迎着早春的骄阳,南流景伸了个懒腰,兴致高涨:“走,桂生,我们出门去逛逛。”
桂生笑着应了声好:“听说西山有片桃林,春天桃花叠开,风景独好,很多人都喜欢去那边踏春。”
南流景眼前一亮,他现在正处于看什么都新奇的状态:“走走走,我在《早春闲笔》里看到过这个地方。书上还说,桃林深处有条小溪,溪流里的鱼十分肥美。”
“那我们带些东西去,中午在那边野炊,殿下觉得如何?”
“好啊,我还没尝试过野炊。”
得知南流景要出门,被梁光誉派来保护他的侍卫也随行左右。
一行人在桃林里逛累了,就开始寻找游记里记载的那条小溪。
小溪位置十分偏僻,几人找了很久才找到。
找到小溪之后,几个侍卫挽起裤脚下水抓鱼。
这山溪里的鱼十分机灵,几个侍卫抓得一脸狼狈却一无所获。
南流景看得哈哈一笑,也要下水去帮忙。
“少爷,您不能下水啊。”一个侍卫见状连忙阻止。
南流景接过他手里的叉鱼棍:“无妨。”
手腕一转,棍子从南流景斜前方刺入水里,再次拔出时,一条两斤大的鱼挂在棍尖之上。
侍卫目瞪口呆,都忘了再次去劝阻。
南流景玩心大起,拔出鱼丢回岸上,再次出手。
接连几次都没有叉空。
直到桂生在岸上说鱼已经够多了,南流景才停手,丢开木棍,朝侍卫笑道:“走吧。”
侍卫抱拳:“少爷的目力和反应能力令属下佩服。”
南流景道:“一点小技巧而已。”
几个侍卫抓鱼水平一般,但烤鱼水平还是很高超的。南流景坐在火堆旁边,一边吃着桂生带来的糕点垫肚子,一边盯着面前那条快要烤熟的鱼。
[有人在向这边靠近。]
南流景抬起头。
下一刻,他脸上浮现出惊诧之色。
一对主仆从树林里走出来。
仆从很年轻,背上背着书箱,容貌平平,没什么特别之处。
真正特别的,是那个主人。
他看上去应该不年轻了,但岁月无损他的风流雅韵,青衣竹杖,自林间缓步走出,一身萧萧君子骨。
见到南流景一行人,主人明显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其他人能寻到此地。”
南流景客气道:“我们也是寻了很久才寻到的。听先生这话,是特意寻过来的?”
“正是。”主人语气温和,“这位小公子是从何处知道此地的?”
“我在一本游记上看到此地的鱼很肥美,所以就想来试试,看看游记作者有没有骗我。”
主人眼眸微弯:“应是不曾骗人的。”
“先生怎么知道,先生也吃过这里的鱼吗?”
主人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如果你说的那本游记是《早春闲笔》,那它的作者就是我。”
南流景愈发惊讶,这确实太巧了。
他想了想,出声邀请道:“相逢即是有缘,如今我与先生算是缘上加缘。先生进山这么久,应该还没吃过东西吧,不如来尝尝我们的烤鱼?正巧我刚刚多抓了几条鱼。”
“那就多谢了。”
南流景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留出空位。
对方施施然坐下,笑问:“我姓屈,不知该如何称呼小公子。”
南流景将自己的化名告诉这位屈先生:“我姓姚,单名一个南字。”
屈先生微微一怔,目光在南流景身上多停顿了几秒。
南流景没注意到他的打量,将刚烤好的一条鱼递给他:“屈先生尝尝,看看这鱼是否还合口味。”
屈先生闻言一笑,低头咬了一口,细品片刻道:“那本游记是我二十年前所作,今日故地重游,有很多事情都不复当年,唯独这鱼的滋味一如当初。”
南流景也觉得游记没有骗人。
山泉养出来的鱼就是比皇宫里的鱼要肥美。
吃完烤鱼,南流景一行人起身告辞。
这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南流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没有跟姚容打听那位屈先生的身份。
第二天,梁光誉过来找南流景,一见到南流景,梁光誉就激动道:“我今天过来,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
南流景好奇道:“是什么消息?”
“第一个消息,陛下同意你留在宫外了。”
南流景瞄准五十米外的靶子,指尖一松,箭如离弦:“那就好。”
这个消息在南流景意料之中。
对永庆帝来说,只要南流景不到他面前碍眼,待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梁光誉的视线追逐着箭矢而去,看着箭矢正中靶心:“第二个消息,是有个人想见你。”
南流景放下弓箭:“什么人?”
梁光誉笑了笑,介绍道:“殿下可能没听说过他。”
“他名屈建白,是先帝年间的探花郎,绮年玉貌,才华横溢。但在刑部查案期间,得罪了季家人,行事处处受阻,这才愤而辞官,云游天下。”
“以前殿下在宫里,没办法接受到良好的教育;现在出了宫,这方面一定要跟上。我就给他去信一封,想请他进京担任殿下的夫子。”
请夫子的事情,梁光誉是跟南流景打过招呼的。只是南流景也没想到,梁光誉会给他请来这样一位人物。
而且姓屈,还拥有绮年玉貌这样的评价……
难不成……
南流景问梁光誉:“梁师父,那位屈先生现在在哪儿?”
一刻钟后,南流景和梁光誉走进书房。
一道紫衣身影背对着他们,负手立在画卷前。听到脚步声,屈建白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南流景身上:“这是我与小公子第二次见面了。”
南流景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唇角微弯:“屈先生,又见面了。”
“你们之前见过?”梁光誉愕然。
南流景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梁光誉。
梁光誉激动得一拍双手:“难怪这家伙昨天傍晚一到我府上,就说想来见你。”
屈建白解释道:“昨天听小公子说自己叫姚南,我就猜到了小公子的身份。但要是当场与小公子相认,未免有些冒昧,还是今天亲自登门显得郑重。”
经过上一个主线任务的磨砺,南流景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展示自己,该如何去打动他人。
所以第二次见面,屈建白对南流景的印象就更好了,当场同意担任南流景的夫子。
南流景对屈建白的印象也非常好,私底下跟姚容说:“难怪先帝点屈先生为探花郎。”
屈建白的容貌世间少有。
他的谈吐文采,却更胜容貌。
与他交流,宛若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姚容回忆了下,道:[当年他高中探花,骑马游街之时,朱雀街被前来看他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老师连这都知道?”南流景诧异。
姚容笑了笑。
那会儿原身还没有入宫,特意去凑了热闹。
“当年屈夫子才刚中探花,就有那么大的名气了吗?”
[屈建白出身江南世家。]
[他十五岁时,曾随祖父参加江南总督的生辰宴。江南总督当场给他下了评语:卿如良金美玉,浑厚无瑕。后来这句评语就传遍了大烨,所有人都说,屈建白是大烨的良才美玉。]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无趣了。]
[他进入刑部后,季玉山看中他的才华,想要让他娶季家的女儿,但屈建白拒绝了。]
又是季家。
南流景狠狠皱眉。
“梁大人说,屈夫子是为了查案才辞官的,不知道他查的是什么案子。”
姚容叹息一声:[……是姚家的案子。]
[屈建白觉得,姚家的案子另有蹊跷,但永庆帝和刑部都要求刑部草草结案。姚家定罪当天,屈建白就辞官云游去了。]
南流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渊源:“屈夫子和姚家,有交情吗?”
[没有交情。]
[他只是秉公职守,不愿同流合污。]
南流景张了张嘴,对屈建白更添几分敬重:“屈夫子无愧江南总督的评语,他确实是大烨的良才美玉。”
姚容想到了屈建白在原历史线的结局。
就在明年底,屈建白感染风寒大病一场。他自知时日无多,用血写了一封万言书,状告季玉山十大罪状。
他知道,那时候的季玉山如日中天,不是他能够扳倒的,但他还是在绝望中进行最后一搏,希望朝廷诛杀奸臣。
只可惜,一直到他撒手人寰,他也没有等来任何好消息。
但他不知道的是,后来那位起义军首领就是用了他这封万言书来当檄文征讨季玉山。
他更不知道的是——
大烨的少年天子,最终完成了他的遗愿。
……
[既然你那么欣赏屈建白,那我现在给你发布主线任务四:收服屈建白,让屈建白效忠于你。时限两年。
任务成功奖励一千两黄金和100积分,任务失败没有惩罚。]
南流景深吸口气。
他发现了,老师发布的主线任务,难度是逐渐增加的。
之前只是要求梁大人开口收他为徒,现在却要求屈先生效忠于他,向他献上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