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街上人都穿浅色,有多浅呢?已经近乎于白了。
依照传统,这不应该,白色在古代的意思是披麻戴孝,也没听说最近有疫病,怎会有这么多人穿呢?
再看剪裁,跟厚重大气的唐代服饰不同,这些袍子看上去非常飘逸,风一吹,外袍就呼啦啦向上卷,走得快些便生出冯虚御风之感。
高长松:……
不对劲,很不对劲!
高翠兰问:“大兄,这是长安的风潮吗?他们穿的都与我们不同。”
高长松:。
我觉得这不正常!这是哪门子的时尚?
贫穷剑修:深藏功与名!
第161章
破案了。
高长松以“ ”式的表情看向朱雀大街上梗着脖子,表情或狰狞或冷酷的人,无言以对。
这些人中,有的表情管理不错,剑修的冷酷脸十分学了九分,有些不大行,以为自己看上去很高冷,实际上很滑稽。
腰间的利剑、丧葬风浅色衣袍、自以为冷酷的表情,剑修入侵时尚大唐。
能让唐人放弃挚爱的花衣服,流行的力量功不可没。
在繁华的朱雀大道上,不时能看见从东胜神洲远道而来务工的真剑修。他们的白衣在一众浅色衣袍中并不显眼,却因那仿若西门吹雪的气质而鹤立鸡群。
错了,实际上,街上的模仿分子都若有若无地打量他们,眼神炽热。
这画面让高长松目瞪口呆,好在街上的正常人是大多数,平头百姓为了生活奔波,没有闲心也没有闲钱赶时髦。
且白色,那也太容易脏了,近乎于白的浅色也一样,谁会劳心劳力穿白衣呢?
高长松走在街上,特有割裂感,百姓的打扮让他感觉自己身处大唐,处于这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世界。可是伪西门吹雪风的人士,只能让他感觉自己身处丧葬风修仙世界或古龙世界。
高长松:好怪哦,再看一眼。
呔!还是好怪!
就连三人中最踏实的高香兰都说:“大兄,长安跟乌斯藏还是很不同的。”
她们在乌斯藏的时候,总有人跟她们说:“大唐虽繁华,民风却与乌斯藏肖似。”
可就高香兰看,汉人的打扮都大不相同,他们乌斯藏人穿的莫非是前朝流行的衣物?
高长松听高翠兰的话,无言以对,他很想说,是剑修把大唐的风气带歪了!
正当他忍不住开口吐槽时,却看见俩剑修从坊间走来。跟这一路上的剑修风士人相比,真剑修显眼极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西门吹雪与叶孤鸿,正版盗版区别太大。
在东胜神洲不受人待见的剑修漂洋过海务工后,地位急剧提升。
二师姐叶澜回大安国后,相对客观地描述了她在大唐的经历,剑修们将信将疑,想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好事?
然而在第二名剑修、第三名剑修回来后,他们却不得不相信了,一时间,人人都想去大唐,人人都想多挣银子养老婆。
正如同受《马可波罗游记》影响的西方人,认为中国遍地是黄金,剑修们也差不多,在同僚的口中,那儿到处是挣钱的机会,哪里都能找工,若去大唐打工三个月,两年的开支都能攒出来。
当然咯,这群剑修可没攒钱的习惯,挣多挣少都花在剑上,哪怕在大唐捞金了,都会被他们一掷千金。
可以鸟枪换大炮,用更高级的材料来锻剑,上更好用的保养套装,谁不愿意呢?
务工潮就是这样诞生的。
剑修来到大唐,对他们而言是找到了工作的机会,对唐国人而言,则是梦想射进现实,他们想象中的修士终于出现了,且这些修士意外接地气。在大唐,想要得到修士的帮助,需付出无数的奇珍异宝。而这些剑修,他们却能接受真金白银。
一些格外推崇剑修的人痛心极了,只觉得这些金银俗不可耐,实在是太侮辱人了,此刻,其他迪化的剑修粉却解释道:“金银是最容易得到的,他们接受金银,不需更加珍贵的异宝,不正是他们不在意奇珍,视其如粪土的表现吗?剑修们愿意以金银做买卖,是他们体恤百姓啊!”
“这消除了常人与修士之间的隔阂,他么是真心怀大义的。”
许多人认为这解释说得通,很对,纷纷点头道:“是极是极!”
剑修:?
时至今日,贫穷的剑修们依旧不知自己在唐人心中是什么形象。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场景呢?
高长松脑海中浮现出雷人的标题——惊!男子街头被围堵竟是当红巨星!
诸如此类的标题。
眼前这一幕,实在很有漫画感,来自东胜神洲的剑修,就像是行走的光源,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矜持些的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热情奔放的,直接用火辣辣的视线扫视他俩。
沐浴在众多目光下,两名剑修还能处之泰然,心理承受力委实不错。
看来,众人认出他们是剑修,并且很想去勾搭一番。
这两人高长松是叫不上名字的,只觉眼熟,可让他们认出高长松,那可太容易了。
正如同剑修在长安城中一样,在大安,高长松也是传奇人物。
对剑修来说,他是带自己一行人脱贫致富,奔向小康的领头人。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高长松教他们拍卖酒水,他们怎能知道这很挣钱?如果他不同意供货,自己一行人又如何能组织起像样的产业链?
退一万步说,如果没有在去找他的过程中途经南赡部洲,又怎知去大唐打工很挣钱?
如此便可推断出,高长松是剑修们的恩人,重情重义的剑修们必不能忘记他。
此外,老祖宗魃宥联合王莺莺、陈中贵等一系娱乐界人士,不停为他造势。
不,真要说也并未造势。勾栏瓦子甫一问世,就在大安国引起轰动。
大安国与大唐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市民阶级得到发展,夜生活丰富。当然咯,与国力强盛的大唐不同,大安国的军队形同虚设。这里的老祖宗、大妖怪、修士实在是太多了,且妖生性爱自由,喜欢吃喝玩乐,就是不怎么爱守规矩,他们能束缚住自己的天性,不去做恶事已经不错了,什么保家卫国,是不可能的。
妖与修士的归属感都是对着聚落、门派,而不是国家。
所以,如果真打起来,大安国肯定是不如相同量级的其他国家的,可他们的娱乐生活很丰富,绝大多数人都很富裕,对他们来说,娱乐是第一位的。
以前大安国人是想玩,但不会玩,勾栏瓦子的出现意味着四洲版图中出现了第一间综合体娱乐设施,这条街几乎能满足人的一切想象,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对他们来说可太棒了!
那么,集成了各类表演的瓦舍与承载诸多店铺勾栏所组成的街道叫什么名字呢?出资建立此道的魃宥一锤定音:“就叫十二郎街!”
比起朱雀大道之类路,这名字可就太奇怪了,魃宥却不觉得有何问题,还跟熟人大肆宣传了一番此名由来,并表示:没有十二郎的图纸,就没有今天的勾栏瓦子。
哎,十二郎谦虚、俊秀、有文化、点子多、还孝顺,几乎是个完人了,他除了写传奇拖沓外,没有任何缺处。
以上这盖十层滤镜的话,显然是魃宥说出来的。
他对高长松可太推崇了。
以至于大安国颇有“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到处都有哥的传说”之感。
这些高长松都不知道,于是,当俩剑修越过人山人海来到他面前,要帮他牵驴送货时,他大惊失色。
高长松:如芒在背!
不用回头就知道,其余人都在向他发射死亡视线。
……
崇虚观内,葛朝阳坐立不安。
金鑫坐在他身板,豪奢地叠开元通宝玩。他是高长松的小师弟,其他功法修炼的不行,跟财有关的,什么五鬼运财术之流,修炼得炉火纯青。
他命里带财,只可惜倘若活在尘世间,就压不住这财运,这才投了道门,让“道”来压一压他旺盛过分的“财”。
葛朝阳问:“来了吗?”又说,“应该来了吧。”
金鑫说:“师傅,您问第八遍了。”
葛朝阳更焦虑了,他说:“这都问第八遍了,怎么还没来?”
金鑫老气横秋道:“因为您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问了八遍。”
葛朝阳不吱声,或许他也感到了一丝丝心虚,安静了一会儿。
可这安静只有嘴上安静,肢体上还是挺焦虑的,葛朝阳的手指跟脚尖一直在一点一点。
金鑫看他一眼,暗自摇头,他想:哎!师傅肯定憋不住。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站了起来。这回连坐都坐不住了,在庭院内走来走去,金鑫猛地听见他说:“不行,葛巢也没传信回来,我得亲自去看看。”
作势就要离开。
金鑫都不在心里叹气了,他早就料到了葛朝阳的行为。
他心说:师傅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急躁,尤其跟自己师兄弟相关的事儿,都喜欢亲力亲为。
他们一群人真是好说歹说,才把师傅拦下来。
你说,他好歹是个大门派的掌门,什么事都亲自去,要他们这些做徒弟的干嘛?
他们一群人好说歹说,才把葛朝阳拦下来,葛巢带几名靠谱的师兄弟去西市帮高长松入住。
这年头传信不是很便利,他们也只能推算高长松大概来的时间,好在知道商队是从哪个门进来的,这几天派人轮流去蹲守。
商队进长安城后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查货物、办手续。高长松在长安也薄有名声,众人都知他为人孝顺仁义,酿的酒很好喝。
总之,只要有人守在门外,肯定是能看见高长松的。
今天派去值班的是一跟高长松年纪差不多的青少年,看见熟悉的面孔后先跟高长松点点头,随后一溜烟跑回去跟葛巢他们讲。
成年的、身体壮实的、精明的都来了,他们一群人呼啦啦的,准备帮高长松在西市的邸店安置。
其实,葛朝阳巴不得高长松直接住在道观内,可他毕竟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一支商队,且高长松这回来长安是带着在这买店铺置宅的任务,住在道观,将货物运来运去,反而不方便。
葛朝阳对门派的希望都关怀备至,自然不会让高长松受累,只嘱咐说:“待他处理完一应事宜后,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说老实话,他都准备冲过去帮高长松卸货了!
葛巢笑道:“十二郎是怎样的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别说是处理完再回来,他安顿下来后就来看师傅也未可知,您就别操这心了。”
他又说:“这回,十二郎的妹妹们也跟来了,她们虽没正经拜入道门,却也学过经书,练习道法,说是我半个小师妹也没错,师傅您看了保准喜欢。”
葛朝阳小鸡啄米点头:“肯定、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