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春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他话音刚落,石霖探身进了帐来,禀道:“陛下,赵士超要事禀奏。”
“让他进来。”
赵士超上前立正敬礼,却扫了眼帐中众臣,对朱琳渼道:“陛下,虏贼遣人从辽东而来,您看这……”
朱琳渼点头示意,“这里都是当朝重臣,你但说无妨。”
“是。”赵士超道,“虏贼刚林、萨哈廉等人,持节前来,现已至二十里外。”
“持节?”朱琳渼皱眉,“他们想搞什么鬼?”
赵士超将一方锦布捧给石霖,又道:“好像说是要来乞和。”
朱琳渼只在那锦布上扫了一眼,便冷笑着丢给一旁的李光春。后者则眯眼念道:“……前虽些微龃龉,却因闯寇为祸,我太祖得明臣相请,方引兵伐寇,只为勤王……
“其后多有奸人挑唆,始与天朝以兵戈相向,实非所愿,悔之切矣……欲重请奉大明为主,复建州三卫,戎守边陲,岁贡不辍,不敢轻忘,若有所违,鬼神共诛……
“若得天子圣恩,自当归还北京,即撤兵关外,誓不得诏永不过山海关……
“为信于天朝,特奉宗亲贝勒巴尔堪入明为质,并嫁格格毓朗玉南下和亲……”
多尔衮前番得山西邸报,便知北京绝难守住了。要说他确实有枭雄之风,第一时间便决定求和,如此还能救出北京城中上万建州兵。为了让大明无法拒绝,他也极舍得下本,又是和亲又是派质子,表现得极为恭顺。
一旁朱之瑜神色大喜,“建虏降了!若如此,北京得复,社稷得复!”
增加反应更快,立刻撩衣跪倒,高声道:“陛下神武,虏贼纳服,天下归心,大明中兴!”
其他人也立刻跟着跪倒,齐声应和,“陛下神武!大明中兴!”
还有人随即问道:“陛下,不知以何人为使前往受降?”
在这些朝臣心目中,多尔衮给的条件算是非常不错了。大明从几乎国祚不保,到如今江山尽复,建虏称臣纳贡,还遣质子、和亲。
这对朝廷,对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面子,多么大的荣光!有了这份功绩,当今圣上几可与开邦的太祖爷齐名!
要知道,从万历朝起,辽东便已经脱离了大明实控,至今已有近百年之久。
大明上下几乎都已不对关外再有什么想法,既然建虏退兵投降,便让他们缩在那边苦寒之地吧,只要关内土地都在大明手中,便已经是近乎完美的结果了。
“遣使受降?”朱琳渼环视众人,沉声道,“朕何时说要接受议和了?!”
李光春小心道:“陛下,若虏贼降表上所言全都做到,臣以为,倒是可以接受。那关外贫苦之地,伐之空耗国立,却难以……”
朱琳渼突然高声道:“我只说一次!虏贼为我大明心腹大患,绝不可轻纵,否则一旦我朝疲弱,贼必来害!
“往后再有议和之语,与叛国同罪!”
李光春吓了一跳,慌忙跪伏在地,“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起来吧。”朱琳渼望着帐中众人,“有一句话与诸卿共勉: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他也是把主席的七绝直接拿来用了。
方以智、李光春、曾剑等人闻言对视一眼,无不暗自点头,我大明圣君果然非项羽之辈可比!
诸臣一共躬身,肃然道:“臣等谨记!”
赵士超旁侧拱手道:“陛下,末将这便打发那几个鞑子回去。”
“不必了。”朱琳渼声若寒冰,“全部擒下,斩了祭旗!以绝朝中议和之念!”
“是!”
赵士超出帐,刘文秀又来求见,向朱琳渼敬礼道:“陛下,昨夜城中有人潜出,言称要代表北京百余名伪官来降。”
他又补了一句,“这或是得开北京城门的良机。”
朱琳渼点头道:“来者是谁,何时开门献城?”
“这,他们说定要面见陛下,才肯开口。”
“无妨,那我便见见他们。”
有人献城乃是要紧事,帐中诸臣当即告退,刘文秀带了两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御营士兵簇拥下觐见天子。
那两人进帐便拜,“罪臣高尔俨(张端)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石霖凑在朱琳渼耳边低声道:“陛下,这两个是虏贼伪礼部侍郎和弘文院检讨。”
官职倒是不低。朱琳渼微微点头,对二人道:“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了。”
高尔俨揖道:“陛下,臣等百余人皆为大明旧臣,始终不敢有忘。此番共议打开城门以迎大军,乃是掉脑袋的风险,足以见臣等之忠心。”
他偷瞄了一眼朱琳渼神色,接道:“故而,臣等望北京光复之后,能得保眼下之职,继续效忠朝廷……”
他见朱琳渼只冷眼看着自己却不答话,忙给张端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拱手道:“陛下,恕臣直言,若无臣等相助,要攻破北京城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