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时,霍申已经醒了,只不过他面无表情,就如同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木偶。
医生正翻看着一本不知哪里来的病历,有时又翻了翻床上那木偶的眼皮,用手电筒查看一下瞳孔是否收缩。
老肖两人一见这种情况,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三步两步的,冲进了房间。
“医生他这是?”
穿白大褂的医生合上了手中的病历,眼睛一抬,仿佛刺透两人的内心。
“你们两个谁是病人的家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富贵和老肖对视一眼,老肖向前一步说道:“那孩子的家人不在,我是他家中的老叔,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听到这话医生就把眼神看向他,老肖的脸色坚定但眼神躲闪,这话不一定全部都是假的,但是肯定不是真的。
富贵是农村人,被那个眼神吓得想要说说实话,可是老肖已经先一步承受了压力,他倒没有继续开口了。
医生也不管老肖是不是病人的监护人,他现在只想着找个能负得起责任的家伙来承担后果。
“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这样的,情况比之前检查的要严重一些。”医生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你们把这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只说他发烧了,又没说持续了多长时间,我们当时是根据他的生命特征和体表温度作出的判断,故此我们认为的是较长时间的高烧。”
“我们开了一些......你可以理解为退烧药,按道理说寻常人服用下去之后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会有一段时间的睡眠期,是身体用来修复的时间。”
“可是根据他目前的症状来看,这孩子恐怕已经高烧了好几天,而且期间并没有任何降温手段,所以这就导致了部分的脑部细胞坏死,目前看来影响较为严重的是中枢神经系统。”
“在二位没过来之前,我也曾对他做过一些小实验,目前这孩子已经部分躯体没有知觉了,而且对痛觉的反应也不太灵敏。”
老肖听了一大堆,云山雾绕的,根本听不懂。
医生叹了一口气,他平生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病人的家属。
什么都不懂,孩子出了事只知道来找医院,没有什么预防的手段,也不去在乎孩子生病的时间,和一些症状。
等来到医院的时候就特别显得被动。
比如今天这个孩子就是这样,高烧长时间不退引起的风险有多大?抱过来就说是发烧,也不说是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原因导致,匆匆忙忙的过来。www.
可他只是医生,他不是老师,没有权利教别人养孩子。
“医生啊,你别叹气,我是个粗人,我啥都不懂,可这孩子我知道,他爸不见了,他母亲又被人家带走了,眼下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怪我这个做老叔的照顾不到位,你看你能不能行行好,救救他。我...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双膝一软,就要跪在这医院的地砖之上。
这医生看这情况,头都要大了,这是他害怕的第二种家属,什么话都不说,先给你磕一个,完事了就觉得所有的责任都毫无关系了,要是治不好就是医生的问题。
他觉得他受不了这么大的礼,然后连忙把人扶起来。
“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我只是跟你说明这种情况,不是说不救,只是希望你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这孩子目前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医院没有专门的设备去对他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我们尽全力去医治,要是信不过的话,可以转接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们这有专线,内部也可以给你送过去。”
老肖面露难色,苦苦的哀求,倒是一边的护士看不下去。
“这老乡你也别在这里求我们医生了,你这孩子要是早几天过来,也不至于发烧发的这么严重,你要是能早点发现,甚至都不用住院,我们开药给你回去自己熬就行了。”
“虽然说也是老叔什么的,可对孩子总得上点心吧?说起来他能撑到现在,在我们了解的病例里面也实属罕见,换别的早就......”
那医生一看,随着护士的话语,这老乡的脸色也越发愧疚,连忙打断:“小荷!别说了,进去给他擦一下酒精,我去找一下叶老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完又对老肖说道:“这个家属啊,你看啊,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相信我们医院,那就在这个责任须知这里签字,如果你选择转院的话,我们这也有室内转院申请表,你看......”
老肖眼里满是为难,一时半会居然做不出选择来,毕竟各地医疗机构实力如何,他又不清楚,而且从理智上说,肯定是市里的大医院比较靠谱,可关键是病人这种东西有时候能拖,有时候不能拖,一开始他也听见医生说了,这孩子明显已经发了几天高烧才送过来的,他们现在也处于一种棘手的状态。
如果现在再贸贸然的选择转院,不知道这个后果是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这副焦急的样子,内心也能理解,但并不能接受。
于是连忙陈述起了优劣点,把两份文件同时递到他的面前:
“是这样的,目前病人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并发症目前没有完全爆发,只是外显的症状有点恶劣,如果选择转院的话呢,过程中也许会有一定的风险,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比较偏僻,如果选择在我们医院治疗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立马安排人手。”
“我问一下,我不是附近村子的,富贵,富贵......”
老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村里的本地人,于是也不管会暴露自己身份,连忙喊了喊病房里面的富贵,把这情况一说,这富贵也是一个矮子看戏的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见识?两个人商量半天,也不知道商量到什么地方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医生无奈,只好再次催促道:“两位,有一些药物的使用确实是要有两位的签字,但是如果继续这么拖下去的话,不如你们先考虑一下我们......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肖一听不能继续拖下去了,牙齿一咬拿起笔就开始动手:“行,你们先弄吧!字,我来签!”
很多时候决定从来都不是深思熟虑的后果,而是一时之间的无奈之举。
镇医院这边事情没那么多,所以效率也很高。
不过多时,叶兴莲拿着个小箱子就过来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杵在床边的两个大老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老实的家伙。
他先是坐在床边用手搭上了孩子的脉门,一边把脉,一边说道。
“富贵?家里人出事了?这位是?”
富贵也认识这个老爷子,毕竟从小到大有什么个头痛发热,都是来镇医院找他的,如今听到问话,连忙回道:“老爷子,这不是我家的,是霍强的大儿子,这个是老肖,肖哥......”
“老爷子你好,我叫肖民强,强子的工友,这不是来看亲戚的时候,发现这孩子高烧就送过来了......”
老肖连忙接过话头。
叶老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点了点头。“怪不得没见过你,我在这......嗯?嘶......”
老爷子扯东扯西的,还想多了解一些信息,可猛的一吸冷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右手的中指无名指迅速变化,又换了一个手法。
脸上的颜色说变就变,声音虽然沙哑,但带着威严:“你们两个先出去,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们!”
等两人走后,他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用护士帮忙点开酒精灯,自己则拿出一块卷布,刷的一打开,里面全是长短不一的针。
叶兴莲此刻的脸色深沉似水,吩咐人把霍申衣服脱掉后,手上的金针过了几回火,刷刷刷的就往在孩子身上扎去。
金针本来就细,加上金材质的原因,其针底更加是软。
稍有不慎,扎不进人体不说,还有可能毁坏针身,但是老医师的手法确是不同寻常。
手中微颤,两指一转,不过片刻,霍申就闭上了那个双目失神的眼睛。
只是一张脸,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金针,看上去怪是可怕。
那护士都看不下去了。
“老爷子,我看你这下针,可真够多的,这小家伙,也太那啥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没有那么严重,不值得老爷子下那么多的针。
叶老爷子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有时候症状的严重,并不能以下针的多少来判断,不过,这孩子还真有这么严重,你也知道,我这一手阎王借命也不过是半吊子,能拿住命就不容易,要是想救他,恐怕我也没这个本事。”
那护士脸色神情瞬间紧张了起来:“哈?那怎么不把他送往市中心医院?他要是万一在这里出了事,我们医院岂不是背了好大一口锅......”
这话说的老爷子就不爱听了:“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都没这个本事,人家市中心能有这本事?还有,什么叫背锅呀?你也怕麻烦,我也怕麻烦,大家都怕麻烦,还开什么医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