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雁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士兵被水流带到不知何方,圆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雨势越发浩大,乌云压踞而来,郁郁沉沉的,雷声渐起。
冰冷的空气扑面,也冲进了她的内心,此刻的她不知是在庆幸还是悲哀,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还是悲哀那个人已经牺牲。
可她终究不是一个自哀自怨的人,无数次的亲赴险境且死里逃生使她坚信,她绝对不会轻易的埋葬在这里。
“苏先生,你不要紧张,我们目前遇到了一些突发情况,需要我暂时离开一下,还请稍安勿躁......”
韩雁的话语并没有多少落入受困人的耳朵里,因为此刻的他经过失血惊吓,加上大雨,这一冷气侵袭,早就是已经意识昏迷,半醒半梦了。
她顾不了多少,这片废墟周围的最高处就是这里,可是大雨朦胧,根本看不清方向,这才是致命的一点,不过幸运的是,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绳子,应该连接的是更深入灾区的队员,只是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怎么样?同时这也是韩雁的唯一一个机会。
......
“小怡同志,你有没有看到韩长官?天气突变,有可能造成二次洪灾,一些地方渗水严重,已经造成了再次的崩塌,我们需要她联系......”
“什么?不见了?”
这消息一传出去,又给援救的众人添了一大笔麻烦。
“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就喜欢往危险去钻,这要是出事了,又得花人手去找,老韩这臭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雷雨天气,直升机撤回来没有?没有的话不要再冒险了,老韩有着丰富的救灾知识,她能自己搞定。”
“临时帐篷搭建起来,起火搞点热的,别让老乡们冻着了,气象台刚才发来消息,气温可能还得下降两度,老韩不在的话,要后勤部的催一下物资。”
底下的军官训练有素,在这个时候自然明白轻重缓急。
眼下灾情没有稳定,风力持续在加强,继续冒险下去的话,他们士兵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而且更重要的是救援上来的人员也需要安置,总不可能为了一味的拯救受困者,就把救上来的伤员放在一边吧?
“给底下的家伙传个话,现在险情太大,以保证自身安全为主,救援行动,不要太过深入,稳扎稳打。”
发号施令的长官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是毫无感情。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个个沙袋开始累积,正在逐步的限制着洪水的泛滥,但对于这滔天巨灾来说,人力并不能起到很显著的效果。
“按照这个速度推进......恐怕想要进到洪水腹部淮河两岸,只怕也得一个星期。第一批救援人员先进去的时候,还没完全撤出,我们......”
此刻淮州上空的国运再次被冲开,原本洪水爆发的当天,怨气,恨意,死气等负面气息就已经冲散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因为抗灾凝聚起来的国运,如今居然再次被荡开,使得救援工作更加困难,一些重病伤号更加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全国的人民都能在心中感觉到此刻的悲痛。
余弥看着新闻直播,嘴角依旧冰冷。
如果说第一次的水灾是靳家的手笔,那第二次的爆发,则是邯州发出的这个指令。
两次看似天灾,可实则皆为人祸。
对和尚的截杀导致国运系统的判断为恶,故国运再次削弱,而国运的载体又是大地,大地此时最薄弱之处,正是灾区爆发的淮州太白山,一连锁反应之下就导致了二次爆发。
他并非没有预料,只是没有想过这片因果......居然有这么大。
淮州负责人靳祎(hui)在电视机前,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切,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一是离不开靳家的支持,另一部分则是国家的信任。
黾龙庙被毁已经是他生涯上的一个污点,可为了家族以后更好的发展这个污点不算什么,只是真正的看到自己亲手造成的生灵涂炭,内心却是另一种感受。
原本想借建筑工人的手把因果推给褚家人,但是褚家人也是挺狡猾的,无奈之下这个锅只能让刘正忠背了。
说实话,这一番的算计了几折因果,其实是追究不到他头上的。
可很多事情不看因果,只看结果。
“给我接燕京,我要好好和他们说一下,打算什么时候停下这个游戏。”
......
邯州。
“余部,上面的人来电话了。”
“给我!”
余弥伸手接过,轻轻的贴在耳边,不出意外确实是一顿臭骂。
只不过他只是神情随意的应付着,作为一个老油条,他很清楚,有时候需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至于行动,那是两码事。
“靳袆急了?”白惊冷也在旁边,一边听着这一通私密通话,一边嗑着瓜子,丝毫没有窥听他人交流的羞耻感。
他磕了两个瓜子就呸了出来,果然这玩意还不如烟好抽。
于是他又点燃了口袋里的一支香烟。
等电话挂断后,余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莫名的戏谑:“急了又有什么用,他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开始这局游戏,但什么时候结束,这就轮不到他决定了!”
白惊冷思考了片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连你都能看出来,上面的人就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又能怎么样?”余弥眯了眯眼睛,任由那飘散在空中的尼古丁肆意的挥洒着味道。“钱这种东西和烟一样,都会让人有依赖的,不只是我看出来,谁都能看出来,靳家所图不小。”www.youxs.org
“可为什么还要嘲笑他?你以为是笑他的人傻钱多?还是笑他的异想天开?”
“都不是,我们是笑他的自不量力,笑他把我们当傻子一样,哈哈哈!”余弥说到这里,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玩手段还是你们脏!”白惊冷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靳家的狼子野心,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反倒是借着靳家这么一个聚宝盆,把蛋糕给做大,然后享受着国家发展带来的红利。
享受的过程中还满足他们的想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傻子,利用嘲笑的方式,使得靳家认为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任由其他人随意的占便宜。
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只不过没有捅破这个窗户纸而已,现在靳家突然想要撂挑子不干了,想要掀底牌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底牌有点重,有点难以掀起来。
余弥把这句话当做赞赏,只是他清楚,该赞赏的不是自己。
“你这句话应该对道衍说,要不是他早些年喊着什么剧变,我们也不会联想到今年这事情,毕竟靳家这次的毁河事件任谁来看都像是天灾。可是道衍从来不算天灾。”
白惊冷这才记起当年的那个协议:“掐指一算,居然零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他眼神唏嘘,似乎在感叹,也似乎在怀念。
......
韩雁爬上了另一段的绳子,可惜上天似乎并未眷顾着她,在如此巨大的风浪之下,她翻了几个跟斗就再也抓不住了,最后只能在一个断木的带领之下,不知冲往何处。
她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才发现下游处居然有一块岩石。
只不过那个岩石有点奇怪啊,怎么排列的这么整齐?
不对,岩石怎么会张口呢?
随着自己被水浪冲刷着越发靠近,韩雁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岩石,那是鳄鱼,淮河扬子鳄!
而且作为短吻鳄,这一个未免也太大了吧?www.youxs.org,可是这一条足足有三四米宽,浮在水面上的长度更是达到了五六米......
这......
忽然,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猛然一睁,韩雁顿时汗毛倒立,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犹如黄色的菊花一样重重叠叠的囊状交在一起,中间缀着一点竖瞳,就算平时被这眼珠子盯着都会觉得可怕,更何况此时这颗眼珠子还镶嵌在这么一个巨兽身上。
这头巨兽它追过来了,庞大的身躯丝毫不为这些巨浪所动,反倒是在这涌流之中逆流而上,荡开了层层波纹直扑过来。
跑!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那个身躯臃肿而不失灵活,迅捷而又猛烈。
跑不掉了!
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
就这么呆愣的瞬间,手中木块一松,整个人就沉了下去。
......
南海州,牛象山。
年幼的张雀生,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小女孩,此时的她发段还留存着水汽,几根发丝聚拢在一起凝固在了脸上,像极了古代戏剧里面的旦角。
“爷爷,她身上好浓的债呀!这么小就罪恶滔天,怎么还能留在人间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满是疑惑,小眉心更加是皱了起来,牵扯着眼角处的那个伤疤,勾起了一个问号。
张灵生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这件事情实在不好解释,特别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就更难理解了:“天从不收无罪之人,也许还没到讨债的时候吧?就跟你爷爷我欠了钱,并不代表别人一定要我还呀!”
“哈?这样子吗?那我懂了!”
“嗯?你懂什么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要爷爷还钱啊!所以就算欠了一屁股债,也可以逍遥法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