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烬瞧到了这剑穗,由此推断扶鹤霄必然知道玉玺线索。
果真……
扶鹤霄将那印玺,放在了坞城宅院里的暗室里。
他说这印玺昂贵漂亮,又是辕国之物,流落在南蚩敌将手中,故而不敢轻视,只怕是什么重要之物,便特地藏在他在坞城购买的私宅密室里。
宗政烬从前不是没有查过扶鹤霄的宅子,只是那处私宅,是他刚买的还没过官印与礼部,只有他一人知晓,所以,宗政烬没有查到。
如今宗政烬也拿回了玉玺,帮扶云卿解决了兵变叛乱,那么,只要救回祁岁安,他便可以了无牵挂地回辕国。
扶鹤霄已归来,战神会护着将军府。
扶子珩也已成长,可堪当大任,祁岁安与与她交好,又得祁文觉赏识,还有黎书禾庇佑。
那么……
卿卿余生,应当无虞。
马车很快到了京城郊外的空地上。
乱党极为挑地点,此处宽敞,进可攻退可守,且能极快掩护何晋纬逃往最近的后山,赶去宣州,只要何晋纬一入宣州,便算是回了老巢。
那才是真正的放虎归山,故而扶鹤霄的神色稍显凝重。
马车里,扶鹤霄坐姿端正笔直,是行军之人特有的规整坐姿,他看向祁承翊,在苏醒之后,曾多次听过其余人提起祁承翊与自家女儿的过往。
所以,他难免多看了两眼。
苏醒之后,还未来得及与女儿叙旧,待完成此事,他便要马不停蹄归家……
马车停到京郊。
何晋纬被武锤亲自押着下马车,骂道:“老实点,别动!老子的刀剑可不长眼。”
何晋纬轻蔑地乜了一眼,并未将武锤的威胁放在心上……
百步之外,一身淡紫长裙的祁岁安被绳索捆住手脚,从马车上带了下来,嘴里还被堵了布。
身侧围着七八个蒙面杀手,一左一右两柄利剑同时横在脖子上,她却浑然不怕,挣扎着发出唔唔唔声……
她反抗得激烈,丝毫不顾及脖间横着的刀剑,反倒是杀手,唯恐伤到祁岁安,不得不把刀拿远一寸,毕竟死了的人质毫无价值。
见她挣扎,杀手头子摘了堵她嘴的布,祁岁安立刻大喊:“有本事你们便杀了本宫!拿本宫要挟皇兄算什么本事?何晋纬你该死!你休想拿本宫去换你的命!!”
同样在对面为质的何晋纬眸色略微阴沉了几分,没有想到这祁岁安性子居然这么烈。
这还是那个身患脆骨病,柔弱到令所有人小心翼翼守护的祁岁安吗?
祁岁安秀美的脸上满是无畏与倔强,双眸赤红隐有泪花闪烁,激动道:“乱臣贼子,休想用本宫性命换你的命!何晋纬你发动宫变扰乱朝纲,该死!本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能放你走!”
祁岁安自诩前半生食天下人俸禄,享无数荣华富贵,却因身体原因不能为祁国做点什么,绝对不能因为她而放走何晋纬这个大奸臣,给江山社稷留下以后的祸患。
她怒瞪杀手,向来温柔的声音此时充满怒火:“来啊,本宫巴不得你将剑横在本宫脖子上!”届时,她就往前一撞,正好让何晋纬死了以她为质的心。
那几个杀手有些忌惮祁岁安朝他们剑上去撞,纷纷将剑藏在身后。
何晋纬嘴巴抽了抽,微眯鹰目:“公主殿下,你就不要执拗了。陛下可是万分珍视你的性命。”
“交换人质吧。”祁乘翊走下马车,淡声说完,对祁岁安道,“皇姑稍安勿躁,我来交换你作为人质。”
此时,扶鹤霄也安抚着祁岁安的情绪:“长公主殿下,老臣在此,也必定会护你平安归宫。”
祁岁安微怔,看着扶鹤霄熟悉的面容,感到震惊。
镇国大将军不是死了吗?
这十日她被困溶洞之中,对外界之事浑然不知,如今见到活生生的扶鹤霄,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祁承翊卸掉佩剑,扔给武锤,闲庭信步般朝祁岁安走去。
素闻太子武功极好,箭术更是极好,杀手见祁承翊卸掉武器也松了口气……
祁岁安摇摇头:“不值得,太子,你回去,不必为我涉险,你是国之储君,受不得半点伤,我无妨的……”
“我答应了卿卿,要救你平安归去。”祁承翊说着走到祁岁安身前,看了眼杀手,又看向何晋纬:“一手交换人质,一手放了公主殿下。”
杀手看向何晋纬,何晋纬点了点头,朝扶鹤霄说道:“放开公主的同时,你们也要放我。”
“可以。”扶鹤霄面色不改地点头,掌心却在不动声色间挨近了古刀刀柄。
“一……”
“二……”
“三!放人!”
武锤松开刀柄,何晋纬脖间失去威胁的桎梏,朝前走了两步,同时,杀手也将祁岁安从背后一推,她走出去的一瞬间,立刻将刀刃横在祁承翊的脖子上!
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不过是半眨眼之间,已经换成交换人质。
祁岁安平安无虞地与祁承翊擦肩而过,她走向扶鹤霄身侧时,掌心攥了一把汗。
等她一走过去,林樾舟就从树林里疯狂地跑了出来。
林樾舟一直在附近蹲守祁岁安的下落,只不过因为宗政烬要撤出祁国回辕国,他也忙着处理了不少棋盘阁的事。
今日听闻祁承翊要与祁岁安交换人质,便不顾一切匆匆赶来,刚好见到她平安走来……
林樾舟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抬袖用力擦了擦额前汗水,紧张地看向祁岁安……
以医者的身份去判断,祁岁安并未受伤,脆骨病也并未毒发,林樾舟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祁岁安见到这般着急之态的林樾舟,不知为何,她蓦然红了眼睛。
二人未语先红眼,分明什么都还没说,目光里却仿佛藏纳了一切情绪,尽在不言中。
这种感觉很微妙,又令人怦然心动。
“殿下……”林樾舟温柔的尾音颤抖,“殿下没事就好,请殿下移步车中,微臣为殿下搭一搭平安脉。”
“好。那就有劳林御医了。”祁岁安微提裙摆,坐进马车中。
马车里……
林樾舟谨慎地轻轻将指腹搭在她如玉皓腕上,举止有礼地为她把脉,闭目感受脉搏,却听见自己一颗心哐哐哐狂跳就快要撞出胸膛那般。
祁岁安眼眶愈红,大概是想起在坞城时,林樾舟对她百般细致入微的维护,如今受了委屈与磨难,见到他反而有些想哭。
林樾舟紧张地把完脉,睁开眼时便看到一双欲语还休泪先流的祁岁安。
大颗大颗珍珠似的泪滴吧嗒落下,砸在他手背上。
“殿下……”他满眼心疼,声音嘶哑地唤,“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