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谟敢如此说,便是因为他有官身。
这等罪若是放在寻常百姓的身上,定然是打板子戴枷示众。
但是对于张谟这等官员来说,却不算多大的重罪。顶多是调去边远的军州,一样还是个官员。
若是有所建树立下大功,将来还是会步步高升。
只不过他有这样的劣迹,升官便要难上许多。
张谟自己知道事情的后果,才会这样放肆而为,却是已经有了最坏打算。
一个人的内心,竟然嫉妒和自私到了这等有些癫狂的地步,也是少见了。
提笔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张谟竟有种大义凛然之感。
包拯摇了摇头,“张谟,你身为两榜进士,东华门唱名之人,为何心胸竟如此狭小自私。若是你能改了这个毛病,将来未尝不可做出一番事业。可惜了,你有此劣迹终难成器。”
“你觉得造作院的将作监丞是个好位置,可以受安乐侯的提拔赏识。你却不知道,你所在的秘书省也是清贵之所。若是你自己有志气,难道还怕将来不能够一展所长官拜中枢吗?”范仲淹也有些惋惜的道。
“学生不过是气不过,这心中的念头便不能通达。”张谟的嘴依旧很硬,“想来被范知府找到,也是学生事机不秘罢了。若是没有露出破绽,我一样还是在秘书省为修撰。”
范宇看着这个家伙,摆了摆手道:“你嫉妒那徐绶,却要将本侯牵连进来。试问哪一个上官,会喜欢有你这样的下属。莫要以为大宋优待官员,便不能奈何于你。身为大宋官吏,亦须懂得官吏之间的底限。如今你已破了底限,难遇贵人。”
这话在官员之间,是极难明说出口的。但是范宇却是个勋贵,并无这等顾忌。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范宇的这番话,其实对于张谟是有些诛心的。
要知道张谟做这些事,一个是因为嫉妒,一个便是想要攀附范宇这个权贵。而范宇的这些话,却是击穿了张谟攀附权贵的心思,给他定了性,使得他再难有攀附之人了。
张谟闻言神情一怔,却是呵呵冷笑。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案清楚明白,本官便就此宣判。张谟心思狭隘善妒诽谤上官,议为琼州检讨。就这样吧,张谟,你可以走了。”
挥了挥手,范仲淹和赶苍蝇一样,显然心情大坏。
今日审了个案子,原本以为能抓住炙手可热的安乐侯小辫子,使自己回京一战成名。
谁知道却是一脚踩了张谟这坨屎不说,还收了个仆妇秦香莲外带两个孩童。
范仲淹怎么样,怎么觉得自己这纯属流年不利。
包拯看出来范仲淹心情不佳,便拱手安抚道:“范知府,碰到这等人非知府之错,实是其咎由自取牵连他人。如今这人不日便会被赶出京,也算是范知府为我大宋朝廷做了一件好事。”
范宇此时摇了摇头道:“范知府秉公断案,本侯十分钦佩。还要在这里多谢范知府为本侯伸张正义,否则我便被人凭空污了清白。公堂之中,便不与范知府多言,范知府与包直阁若是有暇,可去我城外的庄园作客。今日之事已了,本侯这便告辞了。”
包拯也点点头道:“不错,此间事了,我也要告辞了。”
“两位请便,今日便不招待两位了,还请慢走。”范仲淹起身对两人拱了拱手道。
范宇和包拯两人出了开封府,便回头看向开封府大门上的牌匾。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开封府三个大字甚是厚重威严。
包拯道:“范知府亦是能臣干吏,甚得官家看重。却不想一回京,便碰到了这等案子。不过也好,以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想来不日便会另有高就。经过这件事情一闹,亦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凌厉。”
范仲淹当初被贬为外官,便是因为官家赵祯废后,而范仲淹却纠结朝臣极力劝谏阻止,这才若恼了官家。否则的话,范仲淹现在的官职可不止于开封府知府。www.)
“包直阁,范知府为人亦是清正之辈,如今虽然刚刚回京,想来官家还会另有任用的。”范宇点头道。
两人正说着话,还没走出去两步,便看到一个小黄门手捧着圣旨,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之下来到开封府。
范宇与包拯对视一眼,便又跟了进去。
这显然是官家有了旨意,却是让两人都有了好奇心。
小黄门所带来的旨意,竟然是给范仲淹又加了两个实职,一为吏部员外郎,一为判国子监。
如今范仲淹一下子身兼三个实职,这在冗官遍地的大宋,可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看这架势,根本就是冲的拜相去的啊。
知开封府,这等于是汴梁的市长。吏部员外郎,则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编外的副部长。还有判国子监,这等于后世的党校校长。
眼看着小黄门宣旨离去,范宇和包拯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范仲淹接了旨,却是看到两人又回来,不由得皱眉。
“两位今日怎么不愿离开这开封府了?莫不是还要在这里用饭。”范仲淹虽然语气不是很好,可是却并无生气之意。
“今日却是要恭贺范知府了。”范宇对范仲淹拱了拱手道。
“不错,今日却是范知府的大喜之日。”包拯也笑道。
范仲淹呵呵一笑,“两位既然要恭喜于我,那便在这里用顿便饭。想来那秦香莲做些简单的饭食,还是可以的。”
范宇一听就哈哈大笑,“那还是算了,改日范知府再请,本侯告退。”
包拯也急忙摆手,“免了,此等尴尬之事,吾等消受不起。”
他们两个人都与秦香莲之夫陈世美的死有关,哪里敢吃秦香莲做的饭。万一秦香莲使了心思,只怕吃不死也会吃的上吐下泄。
看到两人逃也似的走了,范仲淹才哈哈大笑,算是微微的出了一口气。
官家今日又给自己加官,显然是有为了制衡宰相吕夷简的心思。
汴梁城中看似平静,却是在帝王之术下,又要起番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