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
谢晋元正在劝阻严峻:“严老弟,要不然还是我去浦东你就还是留在司令部,浦东那边有什么问题,我第一时间反馈给你,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
“那不行。”严峻道,“老谢你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你必须得坐镇指挥部。”
谢晋元嘴巴嗫嚅两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谢晋元非常清楚,严峻这么说只是给他留面子而已。
严峻去浦东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和文韬胜任不了指挥。
因为浦东的这场决战,并不是单纯的防御战,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常规进攻战,而是一场类似于红军的运动作战,对于战术指挥能力的要求非常高。
已经过河的一团、四团、五团以及七团,将在浦东的四万多民兵的协助下,与即将过河的熊本师团打一场小范围运动战。
整个战场的东西宽度大约为四十多公里,而南北纵深则大约为五十多公里,说小不小,可要是说大却也不大,中日两军七八万军队在里边追逐,其实很挤。
但是好在浦东河浜。
无数大大小小的河浜将整个浦东切割成了无数小块,中间仅只有渡船或者独木桥相连。
这些交错的河浜将整个浦东变成了一个大迷宫,极大的拓展了战场的宽度及深度。
但是对指挥员的临机处置及战场嗅觉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个不慎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反正谢晋元自认为是没有能力胜任这个艰巨任务的,至于文韬的话,甚至比他都不如。
而且浦东跟司令部之间不通电话,只能通过无线电进行联络,就算半小时通报一次也容易脱节,所以严峻必须得到浦东坐镇指挥。
临离开之前,严峻又对谢晋元说道:“老谢,如果有什么事情难下决断,但是又要马上决定,来不及发电报的话,你就不妨参考一下李参谋的意见。”
严峻这话,同样很隐晦。
但是意思却已经说清楚。
李当归的认知原本就超越了大多数的普通人,可以透过表象直接看到事物本质。
经过淞沪战场的三年多锤炼之后,李当归对于战争的认知就更深刻,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轻易看清本质并做出正确决定。
谢晋元当然也听出来了,当即很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吧,事无具细我都会征求李参谋意见。”
“严老弟,到了浦东你一定千万小心,毕竟你才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心骨,谁出事都行,唯独你出事就不行!”
停顿了下,谢晋元又极其郑重的叮嘱夏铁汉:“夏教官,到了浦东之后一定保护好参谋长!”
侦察营这次也要随行。
“司令放心,参谋长若少了一根毫毛,夏铁汉提头来见!”
夏铁汉啪的挺身立正。
严峻和侦察营离开四行仓库之后不久,航空队的二号机、四号机以及五号机就先后降落在了北苏州路以及北西藏路。
趁着后勤队在给战斗机重新装填火箭弹加注燃油的间隙,高崇文抱着头盔来到二楼司令部。
“参谋长呢”高崇文进来之后没有看见严峻,就问道。
“去浦东了。”谢晋元咬开一瓶啤酒递了过来,又问道,“见到过海的学生了吗”
高崇文接过啤酒一仰脖子灌下去半瓶,这才一抹嘴说道:“已经见到了,已经过来几千个,这些学生胆子还挺大,不走小路,专门挑大路走,也不知道咋想的。”
“好在参谋长有先见之明,命令五团提前一天攻占奉贤县城,还对金山县城发起佯攻,要不然,这些学生还真会有危险。”说到这稍稍一顿,谢晋元又道,“鬼子航空兵有没有派出战斗机过去骚扰”
“那肯定派了呀。”高崇文点点头道,“不过可能因为是下雨天的缘故,就只派了四架战斗机,都被我们给击落了,学生都没事。”
两人说话间,叶同发和林泽生也抱着飞行头盔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一脸羡慕的周文翰。
林泽生已经正式开荤,有了独立驾驶战斗机出战的资格,但是周文翰还得继续等。
林泽一边走,一边用双手比划着跟周文翰说道:“小周,我跟你说当时有多惊险,当我驾驶五号机飞进云层空隙时,发现有一架鬼子战斗机迎面飞来,两架飞机差那么一点就直接撞上。”
“叫我老周。”周文翰甩了记白眼没好气的道,“真把我当成白痴了是吧你头盔上带的红外热成像仪能穿透云层!虽然观察距离比晴天时有所下降,但不多,所以你得有多瞎才会跟鬼子撞上”
林泽生牛皮遭到戳穿,却也不急,哈哈一笑说:“老周,我这不是逗你呢,哈哈,我跟你说在雨雾天气出战,比夜间还要爽!别提有多爽利了,哈哈,哈哈哈!”
“艹,友尽!”周文翰转过头去不再理林泽生,这狗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高崇文看着两人斗嘴,笑了笑又对谢晋元说道:“阿泽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是大差不差,雨雾天气跟夜间差不多,鬼子航空兵只要来就是给我们航空队送菜。”
“那敢情好,我听说,淞沪的九月下旬和十月上旬很可能会有长时间的雨雾天气,那这段时间都不用再担心鬼子的空中火力,这样的话雨雾天还真是天公作美。”谢晋元心情也是大好,感谢天。
开战半个月,淞沪警备总团真的是吃够了鬼子海军航空兵以及陆军航空兵的苦头。
尤其是鬼子海军航空兵驾驶的那款零式战斗机,五万多人的伤亡中至少有一半得记得鬼子的这款零式战斗机的头上。
李当归说道:“周易系辞上有云,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的坚持,先是感动了全国各地的青年学生以及海外的侨胞,现在甚连老天也被感动下起了雨,可见最终的胜利已经为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