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如此。”白果步下台阶,“但结果是与不是要明日才能见分晓。”
屋中目送这道身影离开的蔺桓紧握双拳,眼中发沉。
终究受了那份气魄的影响……
这边白果出院子后就道:“去十二那里。”
……
夜晚,傅大夫给白果重新施了针,“郡主往后不可在这般了。”
白果点头,“此次是形势所迫,往后定然不会了。”
医者都是喜欢听话的患者的,傅大夫听到这话就挺高兴的,看白果喝完药就更高兴了,“郡主在休息一天,明日应该就可以看见一些了。”
刚开始不会看得多么清楚,但在七天之内必然会恢复。
“劳烦傅大夫了,明日的事情确实需要这双眼睛才行。”
白果话中隐隐可以听出一些不对来,傅大夫叹了一口气,只说道:“郡主也莫要太过于劳累。”
白果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让玉兰将收拾完药箱的傅大夫送出去。
夜晚。
睡梦中熟悉的药味再一次环绕,白果从黑暗中睁开眼睛,随后就察觉药味似乎弱了一些。
“玉兰。”
白果唤一声,守在软塌上的玉兰迅速应声:“郡主。”
“倒一杯水。”白果从床上坐起,在玉兰点亮的火烛中看向周围,已经隐隐可见一点轮廊了,只是过于模糊。
玉兰很快走过来将茶盏递上,白果全部喝完,问外面的暗通:“蔺桓将军那边可有异常?”
暗通很快回答:“未曾。”
白果想到今日去询问十二的话总觉得不安,再次道:“城中多注意一些,有任何情况及时禀告,将士们之间若是出现反常情况也及时示警……”
说到这里白果还是不放心,这城到底是从沙国手中夺过来的,这些时日难保这些沙国兵将不会搞出一些什么,于是干脆道:“问问有没有熟悉这城的人,若是有就让他多转转这城中,看是否异常,或是什么地方隐藏着一些人。”
暗通听的也不由得想到了万彩城,迅速领命:“是!”
玉兰试了试白果的额头不见发热的迹象才不催促白果睡觉,“郡主莫要多想,李将军还在城中,何况蔺桓还在我们手里面。”
白果皱着眉头道:“就是因为他在,我才不安。”
玉兰细细回想了一遍今日的对话后道:“听他先前的言语奴婢还以为他是想要郡主嫁过去,但没想到他将话转到了五公主身上,这奴婢倒是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这件事是白果和他的事情,说到底也应该是白果偿还他,那句话若是合理一些应该说的是‘康乐郡主和沙国联姻’,只有这般才算是将白果架在高处,后面的话再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也能在周旋一二,原因就在于人往往重视己身,在和己身相称之下皆会下意思的排除不利于自己的,如此,后面只要在施加压力等就可将对方的底线一步步压低,从而达到想要的目的。
“不清楚。”白果身上有不能婚嫁的口谕,有可以影响众多的财力、权利、以及势力,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嫁娶其他国家的人,蔺桓可能是看透了这些才放弃了无意义的话,但最有可能的是觉得白果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会被允许继续活下去了。
但中宫嫡公主可永远都是太子的妹妹,若是操作得当,也许可以用她控制整个成周国也说不一定。
白果说完这话后就想要躺着,可忽的察觉鼻端的药味似乎清晰了一些,白果神色异样起来。
“五公主年纪已经过了二八年华,继续等下去怕是不可能的了。”玉兰小心看着白果才继续说:“恐怕这场战要结束的时候就是五公主下嫁的开始。”
白果颔首,并不意外。
玉兰接上了那句话继续说:“这场战中最出色的将士,极有可能会被尚公主。”
屋里屋外,在这一刻似乎都有片刻死寂。
白果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声音略低,“乏了。”
玉兰抿唇给白果盖上被子,随后吹了火烛到了外间。
一晚上白果留了心神,所以在药味刚消失的时候白果就察觉了,外面打更声同时响起,比昨天的要早离开俩刻钟。
玉兰在天亮之后端着热水进来就发现白果正在问暗通话,“昨日前线可有新攻下的城池?”
“昨日下午传回来的消息赤忠将军和定西王各攻下了一城。”
暗通的这句将定西王排在后面的回答已经是表明了他知道白果想问什么了。
白果脸色无异样的点头,之后洗漱更衣按约定到了蔺桓将军处。
院中,蔺桓一身黑衣正在练拳,杀招尽显,眼神犀利犹如那枪锋,直到最后收拳白果才走上前。
蔺桓一边用布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看没有用玉兰扶着的白果,意外道:“这就好了?”
白果挑眉,“蔺桓将军该不会是认为康乐瞎了?”
蔺桓遗憾,“若是康乐郡主没有入沙国的心思,那本将倒是有此祝愿。”
俩人从最初见面之时便决定了如今俩人无法把酒言欢的局面,到了现在,就更是在将士的警戒中说明了一切。
“蔺桓将军注定遗憾……终生。”
白果示意了玉兰,玉兰将棋盘摆在了刚清理过积雪的石桌上,蔺桓一眼扫过,“康乐郡主这是闹哪处?”
白果缓步上前,“不过是刹那结束,在哪里下又有何妨。”
蔺桓收布巾的动作都停了一下,但话中的嚣张一点也不比白果差,“那康乐郡主可要做好今日身体不适的准备了。”
玉兰看了蔺桓一眼,起身到屋子里面将软和的椅子搬了出来。
蔺桓眼角抽动,半响无言。
白果持棋落子,抬起一双狭长眼尾的眼睛看向蔺桓,挑衅之意尽显。
蔺桓一息时间都没有的落座捏子,手指松放之间杀意丝毫不弱。
棋盘上两色棋子交融,却又满是杀伐之气,越是到后面落子的时间越是无限的延长。
蔺桓捏子紧皱眉头,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手中的棋子半响不落。
白果并不催促,只在蔺桓再一次落子之后紧跟而上,棋局上,高下立见。
蔺桓看着棋盘脸色黑沉。
白果毫不意外,“蔺桓将军倒是能屈能伸,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到了此刻却是连康乐的棋局都不敢破。”
蔺桓也恼怒,“得乖卖巧!本将军技不如你也不用你如此羞辱!”
白果轻嗤,蔺桓微微眯眼,“你的棋是谁教你的?”
白果不假思索,“谁教的与你何干。”
蔺桓站起身,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十颗,在看棋局赫然是反转的局面。
“进退随心,攻守兼备,这是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才能算计的如此明确。”蔺桓又放回去五颗,在取另三,“平局也可,对手以为自己看到生机,不过是被你玩弄与手中而已。”
白果又捏了一颗棋子放在这样的棋盘上,看似无意问:“那蔺桓将军觉得康乐这棋是谁教的?”
蔺桓眯着眼睛看白果的表现,总觉得白果现在有些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一时间到了嘴边的回答就停了下来。
白果对着蔺桓笑了笑,伸手搭在了玉兰的手腕上,站起了身。
蔺桓看着白果那双扬起来的眼尾,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一柄细剑突然从白果身后涌出,蔺桓刹那全身气势一变,正欲空手抵挡却见这细剑向着白果满含杀气直冲而去!
蔺桓瞳孔一缩,长久在战场上的本能让他来不及细想直接将白果拉到后方躲闪开这致命的一剑同时擒住对方的肩骨狠一用力,细剑砸落在地,蔺桓一拳击过去将对方砸飞了出去,可刹那蔺桓却也僵在了原地。
被护在后方的白果开口:“三息。”
死侍从地上起身,对着白果行礼后退后。
在那柄被捡起来的细剑上,细细的一条血线滴答着血滴。
“乌金藤药性是中招即可丧失全身行动力,但对于毅力强悍者也要甘拜下风。”白果视线停留在前方蔺桓臂膀处被划开的衣袍上,“进退随心,攻守兼备,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才能算计的如此明确。”
白果对着蔺桓行礼,“康乐要多谢蔺桓将军承让。”
话音中,蔺桓满眼不甘的想要回身看白果,却只能无力倒地。
白果笑,“蔺桓将军果真是一位雄杰,对自己也够狠。”
敢将计就计深入敌营,这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出来的。
昨日,白果从蔺桓将军这里出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十二——
“主子!”身着薄衣可见浮现出的血色的十二在白果踏入房间的同一时刻行礼,显然是早早听到了动静。
白果颔首,“起来吧。”
十二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白果落座于旁边的椅子上,见此挑眉,“怎么?”
十二紧抿唇,一双眼睛中死寂,“属下请求主子将十二留在身边。”
“死侍,只要听命令就好了。”白果声音不辨喜怒。
十二死寂的眼中多上一层杀意,反问:“若是属下不想要听从呢?”
“那就不是死侍了。”白果的声音依旧那般,未有任何被冒犯的恼怒或是感受到杀意的恐慌,像是早已经猜出来了他的回答。
十二抬头看向白果,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玉兰轻而易举的就从他面上读出来了不解以及茫然无措。
玉兰微微垂了一些头。
杀戮武器,他们的思维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是最活跃的,其他时候皆是如同他们人过无痕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