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任微顿片刻,随后忽的跪在地上,对上位的白果说:“严任问这些并无其他意图,只是……”
后面的话严任觉得艰难。
白果扬了眼尾,听严任近乎是一字一字的摧毁自己的尊严说:“严任爱慕康乐郡主……想祈求……”
白果只觉得好笑,出声打断,“严将军不必如此勉强,你没有这个心思,也做不来的。”
严任跪地垂头,不用看白果也知道那张脸上会是什么样子的情绪。
“严将军虽然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但行事做派也不会如此的突兀,想来是这件事让严将军心中不适才如此不愿多考虑。康乐也就多说一句,人生苦短,严将军莫要行错了路。”
白果也不知道自己看得是哪个严任,“别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严任在白果的问话中抬头,“康乐郡主知道严任有什么心思,但从未真的对严任做什么,凭借康乐郡主对皇上的维护,这行为恐有不妥。”
白果在严任的话中细想,自己真的从没有为难过严任吗?
还是太忙了,记不清楚了。
“要么是康乐郡主存在同样的心思打算渔翁得利,要么就是康乐郡主对严任存在善意。”严任看着白果平静的眼眸,语气也很是坚决,“严任……”
“吵的我头疼。”白果揉着自己的眉心,房间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庞阳还在站着,白果不予多说挥手示意严任离开,但严任并没有动,而是说:“康乐郡主对严任的情爱不屑一顾,那若是此时说这话的人是庞阳呢?”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
“我存在什么心思有皇上和朝堂看着,不牢严将军多费心,严将军也不必总是多想。”白果指节撑着额头斜看严任,“更不用说这些来。”
看严任还想要反驳,白果直起了身,“严将军想要做什么众人心里面都有数,莫要将人看做傻瓜,如今你想要的已经不是康乐想要的,也不劳烦严将军在费心费力的往下撕扯什么了。”
“康乐郡主不想回答严任上一句话,可是因为这句话和严任的第一句问话相拨?”
白果扬了眼尾,“严将军觉得呢?”
严任垂头,“严任不敢说。”
“那就不用说了。”白果收回了视线。
“严任看到的只有庞阳对康乐郡主的不同,康乐郡主也对庞阳不同,这些现在许是没有人多提什么,但若是庞阳的职位一升在升,到时候谁又会想要看到康乐郡主和庞阳的势力搅合在一起?到那时候庞阳所能做的也只有俩种,放弃康乐郡主,或者放弃权利,康乐郡主觉得庞阳会选择哪一个?”
“严任觉得他会选择康乐郡主,可没有了权利的庞阳占着的这个位置又会招到多少人的惦记?康乐郡主不会不明白这些,所以这些年来庞阳没有逾越,康乐郡主也从未逾越,但康乐郡主就想要一直如此下去,直到这一天逼近不得不做出选择?”
“还是说康乐郡主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只要到时候求皇上成全这件事便算是皆大欢喜?可康乐郡主可有想过皇上该怎么做?君子一言况且还驷马难追,更何况是皇命,到时候一片混乱,康乐郡主又打算怎么做?形势所迫认命?还是……”
严任看着白果扬的高挑的眼尾,那抹弧度是凡人看了就会胆怯的,但他还是说了出来,“逼宫?”
“严将军的意思是什么?”白果是带着笑意的,“说来说去我不管怎么做都做不到俩者皆如愿,严将军就是为了让我提前认知这件事?”
“是想要请康乐郡主……”严任看着气场张扬的白果,有些话竟然也不是那么难出口了,“选择严任。”
“严家无权但有影响力,严任去求皇上会犹豫的,这时候郡主在进宫求皇上……”
白果笑意越发的大,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说:“滚。”
严任一顿,继续说:“现在兴许康乐郡主还不是很待见严任,但康乐郡主应该清楚名门之间家世才是最重要的,庞阳不论身处何种地位,他的家世都会让郡主……”
“家世?”
白果重复的一词,却是让严任突的眉心一跳。
“我身上有一半倪家人的血,你告诉我家世重要?还是这话是你准备说给别人听的?”白果坐的更直了,“从古至今武将皆是勇者,受百姓信赖拥护,受皇上重视,可如今在严将军的话里面却满含轻视,呵,真是世代忠良惯出来的毛病。”
严任脸上忽白忽青。
话说的过分快了,对方那身雍容也让他忘记了这茬。
如今的康乐郡主,姓白,不是皇家人,母家是在皇上是太子时才跟着起家的倪家。
倪家一个武将的女儿却能嫁到白家中,可见白家也并不是注重家世的人家。
庞阳在外面瞧见白果的神色中带着不悦,犹豫着是否进去赶走严任,就忽然听白果明显高了不少的声音唤暗通,“将严将军请出去。”
暗通几步进入并没有多么客气的用刀剑示意,里面说的话他们没有听,但这是他第一次从主子的语气中读出不喜。
严任挂不住脸就要直接离开,忽听身后白果的声音说:“不对你做什么是在留体面,不论之前结果如何,在当时我确实付出了心思,我不喜俩人到最后撕得面目全非,侮辱了那段纯真。”
白果在那段感情中受到的伤害只有严任逼宫,可这却是皇上提前知道的,她提前知道的,细说起来她对严任的感情却并不是引导她走向死亡的原因。
因为对严任这份感情可有可无,所以并不记忆深刻,也就不是特别关注了,以至于好似都忘记被背叛是要复仇的了,也可能是懒得在纠缠来纠缠去,让自己时间又浪费了。
更可能是她天生对感情冷淡,所以结束了也就那般了,激不起什么波折。
严任听的极为不解,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康乐郡主什么时候对他付出心思了?
回去后严任翻来覆去回想,他和康乐郡主有交集就是在凤州那里,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失忆了?
这边严任离开之后庞阳看了一眼房门也打算离开,却听到屋子里面有脚步声走出来,庞阳顿住等待,就听白果在走出来的同一时间问:“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收尾,最慢今天晚上就能赶过来。”庞阳见白果神色还在认真的做出聆听壮就再次说:“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要晚几天才能赶到,四小姐还停留在上双州中。”
“让大哥他们不必过来了,到时候回京都我和母亲父亲都要经过那些地方,可一起回去。”
庞阳应声。
白果往前行了几步,方向是重伤兵营那边的,庞阳继续跟着时就听白果又问:“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庞阳看向了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对方问的随意,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没有,不知道该不该听,就没有听。”
“哪有那么多不能听的。”白果好似扬了眼尾,庞阳还没有确认人已经进了兵营中。
庞阳看着那道身影,袖中的盒子还是没有拿出来。
晚上倪代柔和白玉堂见到白果的时候又哭又笑,等几人堪堪稳住了情绪才正视自己也并不多好的面容。
历经了这一场,倪代柔才算是真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女儿长大了,已经很厉害了。
心中欣慰,也心疼。
京都朝堂上,消息传到的同一天正是虹梁国逼迫成周国表态的那天,朝堂上一半的人都已经交过手了,就连太子都已经出过面了,气氛僵持而沉重,这时候外面传进来士兵大喊捷报的消息,朝堂上所有人突然振奋起来。
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可时间太过于早了,不少的朝臣还是不敢信,其中虹梁国的代表就明显是其中之一,还能在放话道:“你们成周国已经攻占了不少城池,算是报了仇,这时候撤兵也无人在说你们成周国国弱了,但要是各位还依旧这样拖延,那……”
“捷报!捷报!沙国皇帝灭!沙国皇太子灭!沙国二皇子灭!定西王攻占下沙国!沙国灭了!沙国灭了!”
喊话的士兵不知快马跑了多少天,此时进大殿上的腿脚都是软的,跑一步跌几次,但喊的话却没有断过一声!
苏青急忙使眼色,守着的太监迅速上前将人扶起。
可此时也无人在意这种殿前失仪了,所有人振奋且震惊。
攻占下来了!
沙国灭了!
仅仅四个月!
仅仅四个月!
壮成周国的国威!
虹梁国使者上前欲夺过士兵手中的书信,士兵一脸凶悍回视不松手,上位的轩贤颔首示意,士兵这才松了手,但蛮横的将人往后推开了几步。
虹梁国使者这时候也无暇顾及这点事情,急迫的打开信封后手都在发抖。
他完了!
他完了!
他这一趟前来的目的失败了!
“看来沙国并不值得虹梁国支援。”轩贤眼神一扫,几名武将迅速出列,“保护好使者,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情。”
“臣等遵旨!”
“前线将士,归!”
前线将士,归。
卫锐藻大将军的棺木由崔舟等将领抬棺回京!
路上,百姓跟随相送,一城又一城,纸钱洒白了这条回家的路。
定西王在这天对着回京方向跪地磕头。
这里还有众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他现在还回不去。
就是回去了,这一次封赏也就是一些金银稀罕物,可这些他不回去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