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间不敢去看白果离开的那一幕,他怕自己的神情暴露什么,但从李成的眼眸中他好像看出这件事并不顺利。
“小秋姑娘,今日的饭菜我们会送进来,茶水我们稍后也会送来,这几日小秋姑娘还是不要踏出府邸为好。”
这一声一出现场有片刻的安静,李成近乎可以想象到那双极具压迫力的眼睛此时究竟有多可怕。
白果缓慢的抬头对视上玄甲军的目光,在对方故作惊讶的行礼中冷笑了一声。
随后甩袖转身!
这一出导致刚醒来没有多久的小丫鬟直接换为了孔武有力且上得战场的女将士。
白果将收好的书又拿了出来,只是屠吉能看出来白果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翻页了。
“白监督。”晚饭果然是玄甲军送来的,厨艺没得挑,八个菜有荤有素在前线极具奢侈。
白果一口未动神情有些倦意在晚饭前就睡下了。
女将们怕白果又闹出什么将一间小小的房子严防死守,临近清晨时有忽的察觉屋中的呼吸声微弱起来几人还微微留了心神只进去了俩人。
床幔被小心翼翼的挑起,白果发红的脸和紧皱的眉头让俩人意识到不好,提着心上前探了一下白果的额头后彻底慌了,“白监督发热了!”
没有人清楚白果究竟发热了多长时间,女将慌忙将军医请过来时李成已经将刀架在了玄甲军的脖子上。
“这就是你说的为了白监督的安全?!”
李成气的手中的重刀直往下压,眼睛开始布上血丝,就是伊间和屠吉都寻不出一个可以冷静下来的,全然是一副要将他们先送下去在自己下去的模样。
女将们何曾见过这种模样的几人,但战场上这么长时间也不是说说的,手中的剑提着想要将俩波人先分开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不大的院子里面一阵骚动,女将、玄甲军、李成等人不过是眨眼间就都涌到了房屋的门口等着里面的军医出来,却又是听到白果虚弱的干呕声,一声比一声痛苦。
李成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女将压着怒气道:“白监督不喜欢闻药味!”
女将也从白果的变化中进去将军医叫了出来,可之后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白监督闻不得药味,那发热怎么办?等着自己好不成?
玄甲军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未开口就听到屋中里面很小的声音传出来,说:“熬药。”
在前线虚弱就等同于死亡。
但等到白果闻到味道就吐的让所有人束手无策时玄甲军就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白果喝不进去药,并且没有人敢灌。
这一状况让自从上了前线就没有失过手的玄甲军们头一次明白了何为无用武之地。
第三碗药还是没有送进白果口中时李成当机立断胁迫女将给白果穿衣,玄甲军想在争取一番。
“军医正在赶来的路上,兴许他们还有其他办法呢?你这样带着白监督离开也不过是赶路,可这么长时间白监督在被冷风吹到谁能担得起责任?!”
李成讽刺一笑,“现在倒是学会装疯卖傻了,先前看到白监督想要离开你怎么不闭一只眼睛?!”
当初白果第一次想要离开的时候玄甲军全体跪地将刀口对着自己,这一幅苦肉计逼着白果妥协,而今白果同样的作为却比这些人更狠。
“白监督要出这个门,你们是让还是不让?!”
女将在屋中给强撑着起身的白果整理得当就听到了外面李成凶狠的声音。
女将看了看外面的局势当下将一床被子裹在白果身上将白果打横抱出交给李成,又冷声对着玄甲军道:“让开!”
女将和玄甲军并不属于同一支军队,但这些时日一同上战场作战也算是彼此掩护过对方救过彼此的性命。
“各位想清楚了,今日若是在敢阻拦庞都督都保不住你们!”女将是从院门中走出的,太过于清楚白监督在民间的威望,但凡是这些时日的消息传出去一丁点他们的家人怕都是要被戳着脊梁骨过活。
玄甲军无人在敢阻拦。
白监督安然无恙的在院子中和发热却被他们阻拦离开的差别他们心中清楚得很,就犹如前些时日他们明白白果不可能在这个他们还在前线拼杀的时日中当真要他们的性命或是为难他们一般。
李成哪里还会和这些人周旋,抱着白果飞身上马直接向着前线离开!
白果足不出户的这段时间中成周国前进了七城,但不知什么时候却是再没有了继续推进的动静,也或者说那犹如神将一般的将军在庞都督不出面之后的夺城速度被衬托的黯淡无光且缓慢的犹如玩闹。
玄甲军短暂的停顿后所有人同时上马跟在了李成等人的身后,明显是保护的意思。
李成心中清楚这些人之前拦白果是可恶至极,但若是这段路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同样不会想要看到。
惩罚的事情可以放到后面秋后算账。
白果冻了一晚上发起热来其实并不吓人,是她喝不进去药的动静让所有人心里有了压力才得以让自己看起来病重。
这么些年的奔波身体再是欠缺也有些习惯了,白果眯着眼睛感受着身边晨起的凉意,眼睛随着升起的阳光缓慢的布上色彩。
“距离前线俩城停下。”白果的声音比在府邸中冷静多了。
但事实上白果等人只是到了距离前线五城的时候就被庞阳身边的副将拦住了去路,此时白果已经可以稳稳坐在马上,一手握着缰绳即便身体不适可透露出来的气定神闲也让前来阻拦白果的副将暗暗心惊。
“白监督。”副将下跪行了大礼,“末将郑光前来迎白监督!”
其实到了现在即便是白果不说李成也能确认庞阳确实是出事了,在之前即便是庞阳对白果在生气可白果走出安全范围的那晚也还是护到了白果身边。
而现在白果带病离开那府邸不止是对玄甲军在施压,也是在试探庞阳能否接到消息或是是否自由。
而现在这份试探的结果是否定。
“为什么不是庞阳哥。”
可能是这一路上还是受到了病情的影响,身体虚弱难过之际不想要过多的周旋,也可能是对自己的自信,在白果如此果断的询问中李成已经做好了白果会再一次受到之前待遇的准备。
“庞都督……”郑光一狠心说道:“庞都督带兵深入敌营引博图出面,只是这件事尚有危险在其中末将等人才起了瞒着白监督的心思!此战之后末将等人必定去领罚!”
能隐瞒下消息就说明白果放在庞阳身边的人或者说是军营中的人太少了,以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是你们擅作主张,还是……”
白果想要询问,忽的就在清亮的声音中笑了起来,笑的突兀。
郑光一瞬间为那位在前线深入敌军的将军胆怯,声音压过了女音高喊道:“庞都督走时让末将的人将消息传给白监督但让白监督不用担忧,是末将等觉得次消息不利于白监督安稳,这才自作主张斗胆……”
同为武将,李成的声音更沉,“你有这个实力?”
和当年的情况一样,而今庞阳身边的副将同样不是一个能在庞阳出事之后顶替庞阳继续冲锋陷阵的,也可以说和当年的情况不一样,而今定西王稳坐后方,即便是庞阳真的出事军心也不会瞬间散了。
所以副将这个位置便不重要了,尤其是一旦上了战场便杀得犹过无人之境的庞都督这里。
可一个没有多少威望的副将在军中可以将庞都督的命令给压下,这可名不副实。
郑光狠心咬牙就要开口,就听白果清亮的声音响起:“这些时日我心情不好,郑将军说出来的话可是要有依据。”
白果的气势向来具有压迫感,更何况情绪明显的时刻。
郑光也算是在庞阳身边见过不少血腥场面的人,那时候他觉得是他对恐惧之事的悚然,是对无法计数的性命被从世间抹杀的胆怯,但此时他觉得白果的气场给他带来的影响不输于庞阳。
真切、手握重权、对世事的轻描淡写、对他的……
“末将……”郑光从心底惧怕这句话,更对自己的回答恐惧起来。
“郑将军能这般果断的说想来也是有一两分依据的,如此就看郑将军担不担得起了。”
随意。
那种对他的随意甚至让他觉得他还不如那些倒下的尸体有存在感。
郑光不敢应声,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只要应下了怕是明天就是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都。
李成哼笑了一声,一反刚才的态度笑着走过去勾着郑光的肩膀将人拉起来,“你看看你,白监督和庞都督多年的恩情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事情产生矛盾,反而是你插在其中让白监督和都督产生误会。”
郑光还是不敢应声,关乎到了自己生死存亡之时才发觉一个字都可以是如此沉重。
“……庞都督带兵深入敌营引博图出面,为显逼真连续半个月征战,最后几次连中几刀……摔落下马被活擒!”
其实在战场上连续征战半个月之久时就已经在说着什么了,半个月不止是时间,还有时刻的警惕、战场上血拼耗掉的精力、短时间不可能养回来的心神,这时候什么故意不故意设计不设计的,自身入敌营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白果眼神一凝,“多久前的事?”
“……一……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