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只有一个人的话,又没有多少钱,我该选择怎样一个房子?”
“房子?不,先生,您只需找一张床,连一个房间都不需要,事实上、或许连一张床都不需要……”
说着说着,亚伦就想到了自己,事实上也确实,一张床都不需要,他自己就是睡在稻草堆上的。
提尔城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个人满为患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事实要比盖里斯所想的更加糟糕。
在这片人均土地面积只有二三十平的城市,公共区域的面积小的可怜。
不论的战争导致的难民,还是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与十字军志愿者,都开始占据这个城市中的每一处房屋,每一处角落。
亚伦带着盖里斯在码头区,附近逛了逛之后,盖里斯对提尔城的居住情况,便有了最为基本的了解。
也对这座城市,为什么可以塞下那么多的人,产生了基本认知。
第一,绝大多数的提尔城住房,因为使用的材料是石质外墙的缘故,大多能堆到两到三层。
一个六米宽的房子,深可能有十二米。
在这个72平的宅基地里,如果是两层楼的话,那么便产生了大约140平的使用面积,足以切出4处房间。
每一处房间里,都可以挤进去一个小家庭,也就是大约2-4个人,扣除掉走廊的话,人均居住面积不足10平米,人均占用宅基地面积,仅5到6平。
在这样一个房间里,足以满足一处家庭的生活了,可以洗漱、做饭、睡觉……
如果是三层楼的话,还可以更夸张。
一栋小小的6*12的屋子里,亦如沙丁鱼一般,能塞进去20个人。
在这种极限沙丁鱼的生活模式下,一座城市到底能容纳多少赤贫之人,是一件非常玄学的事。
抛开那种长期租住的房子,盖里斯在亚伦的带领下,来到了码头附近的一处酒馆里。
这里说是酒馆,但其实也提供着颇为廉价的旅店住宿。
“还有空床吗?”
盖里斯朝着旅店老板询问道,那是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女人,身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像是法兰克人。
对方审视了一下盖里斯身上的衣着,然后打量了一下盖里斯身旁的亚伦。
“有啊……”
语气无精打采,很是敷衍,似乎在对方眼中,盖里斯掏不出支付她床位的钱币。
但不论如何,对方还是带着盖里斯去看了一下房间。
就和后世的青年旅店一样,这里的许多房间中,都有着四张床。
但和后世青年旅店又不同,这里没有干净的床,只有各种既脏又破的床单,下面垫着稻草。
“如果每周给我2银迪拉姆的话,我还能送你每天一顿饭。”
说话间,盖里斯留意到对方头发中的虱子。
“那我该怎么洗澡呢?”
“洗澡?呃……为什么要洗澡。”
好吧,确实、盖里斯问出了一个法兰克人,通常不会考虑的问题。
为什么要去洗澡。
纵然盖里斯他们这批法兰克贵族,来到巴勒斯坦后,融入了阿拉伯文化,变得略微爱干净了些。
至少平均一周会洗一次澡。
可对于底层的法兰克人而言,洗澡是一个宗教上不鼓励,经济上不支持,知识上不了解的范畴。
那些有着自己独立房间的家庭,顶多也就是用打水的布匹擦拭身体。
至于这种拥挤到仅能摆下4张床的旅店,洗澡便没有丝毫可能。
这里是疫病的温床。
……
盖里斯在这里住下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会在这里待多久,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能否忍受。
考虑到自打那次雨夜后,自己从未生过病,或许自己的免疫系统已经超凡入圣,不会再被寻常疾病所击败。
盖里斯取出了银币,支付了一周的床租,然后下楼吃起了老板娘提供的那顿饭。
亚伦就坐在自己身旁,同桌的则是另外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皮肤粗糙,面上风霜许多,身上夹杂着一股咸腥。
或许是在码头讨生活的人,或者说干脆就是一名水手。
这个年轻人,见到盖里斯的时候,面色有些奇怪。
他注意到了盖里斯身上的许多细节,然后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十字军?”
对方很敏锐,无论盖里斯怎么去隐藏自己身份,但还是被发现自己是靠杀人吃饭的那批人。
“呃……出了船难,身上的钱丢的差不多了,武器也没了。”
“哦~这就是命运啊……”
对方在听到盖里斯描述的悲剧后,流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然后显得亲切不少。
很显然,对方没法同一个十字军老爷平等对话,但能对一个海难的幸存者报以同情。
由于对方的敏锐,盖里斯表现的稍微热情了些,摊开不少铜子,多叫来两杯掺水的酒,摆到了对方面前。
旅店提供的免费食物,其实就是黑面包,因为是热的缘故,虽然还是很磨牙,但至少能够下肚。
在两杯酒之后,盖里斯听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故事。
和亚伦一样,是提尔本地人,但相对来说,有着更明确的法兰克人血统,但那是母系的。
母系的十字军血统意味着他的父亲是一个本地希腊人。
而希腊人男性,并不会去承担兵役,也意味着在生计上,他们需要自谋生路。
小时候,这个家伙,就以街道和码头为家,通常来说,靠着在外乞讨,或者充当扒手,仗着他那略微法兰克人的脸庞,总归是能弄到些食物。
这就是他母亲替他带来的最大好处了。
当某一天,他成长到能够在码头抗包,足够能去海上生活的时候,他也就迎来了自己的顶峰。
所赚的钱币,足够自己在一间提供饭菜的旅店里长久生活,由于不必养家的缘故,他可以把自己灌的远比亚伦父亲要醉。
盖里斯问他为何而活的时候,这个或许不到22的年轻人,当即回答道:“酒?”
在盖里斯再问道,不想有个家,或者有套房子吗的时候。
对方的回应则是:“房子?你问我为什么不买房?”
“哈!我在码头抗一辈子的包,抗到我摔断腿为止,我都不可能在提尔有套房!”
“家?干嘛要有家,女人就是麻烦之源!除了花我钱外,能干嘛?”
“至于那种事,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会更特别吗?”
“我是说,那些弄房子,找老婆养孩子的钱,够我在这里快活许多年了!”
“来、让我们再喝上一杯!”
当酒馆的侍女,从这个年轻人身旁经过的时候,借着酒劲,对方狠狠的拍了一下侍女臀部。
在那侍女转过身的嗔怒表情中,这个年轻人哈哈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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