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分明是个女娇娥

顾行之这时也缓了过来,悲恸地看着温言的尸体,眼里通红:“我听说,王钦若认定宋归尘杀了温姑娘,可是如此?”

捕快皱了皱眉,解释道:“此案还未查明真凶,一切都只是怀疑。”

一切都只是怀疑。

顾行之喃喃,那真相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停尸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不,碎尸万段犹不解恨!即便将凶手碎尸万段,温姑娘,温姑娘那么美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顾兄弟。”柳逢春见他这般模样,上前欲扶,被顾行之一把推开,“滚开!”

柳逢春没法,顾行之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顾行之身后。

暮色四起,小西河边花灯如昼,映照着涓涓河流,灯火粼粼,一派融融暖意。

顾行之扶着河边石墩,目无焦距。

他想大哭一场,偏偏身后跟着个柳逢春,他顾行之才不会在柳白脸面前掉眼泪。

他想大吼一声,偏偏四周都是人,他可不想被人当神经病看待。

柳逢春也以手撑着石柱,看向万家灯火。

“顾兄弟,难受就哭出来吧。”

顾行之没哭。

他看着渐渐热闹的小西河,问柳逢春:“你和温姑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不知他此问何意,柳逢春还是回答道:“我半年前才来的杭州,与温乐师相识不过五月。”

“不过五月,不过五月……”

顾行之自嘲地念着这几个字,不过五月啊。

自己可是在她初到六艺坊那天,就认识她了。

足足五年。

可惜他与她的五年,竟比不上她与柳逢春的五个月。

这几个月以来,温姑娘对柳逢春如何,对自己又是如何,他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全部都看在眼里。

六艺坊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对身边这个书呆子小白脸频频示好,这小白脸却不识相地装傻充愣!

彼时顾行之对此十分乐意,此时却突然觉得,温姑娘至死都没有得到心上人的心,该是多么难过。

顾行之忍着心里的悲恸,看向柳逢春,见对方一脸平静,完全没有因为温姑娘的死而露出难过之色,不由得怒从心起,一拳捶到柳逢春胸上。

他平日练武,这一拳带了十分怒气,八分嫉妒,力气不小。

柳逢春毫无戒备,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拳,顿时后退几步,跌倒在地,捂着胸龇牙咧嘴:

“顾兄弟,你怎么打人呢!”

“我打的就是你。”

顾行之怒气上来,一时难消,冲上前来,抓起柳逢春又是一拳,可怜那柳逢春一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哪里是顾行之的对手,一时只有挨打的份儿。

好在顾府派出来寻顾行之的管家以及众家丁及时赶到,将二人分了开来。

柳逢春白皙的脸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素白衣衫也沾了不少泥,还被撕破了一块。

顾行之稍微好一点,只是脸上被挠出了几行指甲印。

他捂着脸上火辣辣的挠痕,冲柳逢春嚷嚷:“你这小白脸,打个架也跟女人似的,怎么还挠起人来呢!”

“公子,您就少说两句吧。”

管家看着狼狈不已的柳逢春,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自家这位爷反而倒打一耙,实在是……诶!

老管家既心疼又好笑,恭恭敬敬地向柳逢春赔了罪,又提议请他到府上去,好请医师替他看看,被柳逢春摇头拒绝。

深吸一口气,柳逢春一摇一摆地来到顾行之跟前:“顾兄弟,你心情现在好一点了吗?”

老管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看一个智障,这不会是被公子打傻了吧?

哪里还有被打了,还来问打人者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的?

老管家心疼地摇摇头,瞪了顾行之一眼。

顾行之也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干嘛?”

“若是顾兄弟犹不解恨,在下就在这里,任由顾兄弟打骂,直到顾兄弟解气为止。”

老管家目瞪口呆,这人一定是被打傻了,不然就是对我家二公子有所图谋?

这么想着,老管家赶紧上前来,对顾行之道:“老爷命老奴前来寻二公子,说是有要事相告,公子快跟老奴回去吧。”

“要事?什么要事?”顾行之可不相信爹会有什么要事找自己。

“哎哟我的小祖宗,甭管有什么要事,你且先回去再说吧,啊。”

“木叔,您别推我,我和柳逢春还有事情未了呢。”

还有事情未了,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木叔顿时推得更凶,“快走快走,老爷该等急了。”说着回头大声对柳逢春道,“柳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改日定当上门道歉。”

柳逢春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他堂堂男子汉,这点痛还是忍得了的……嘶!!下手真狠啊。

看不出来,平常嬉笑殷勤的一个人,愤怒起来这么可怕。

柳逢春拖着伤体往回走。

温乐师死了,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毕竟这几个月以来,他多次承了温言的情,上次平康馆,若不是她央求顾行之,自己恐怕已经被王钦若抓到府衙极尽折磨了。

可若说悲痛伤心,他柳逢春却也没有这么婆婆妈妈。

独来独往好多年,他已经心如止水,再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分给别人。

南风轻拂,柳逢春微微闭眼,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耳盼人声鼎沸,他从万人中过,却是孤单一人。

忽然,一个驾马飞奔的绛衣少年郎的身影映入脑海,他嘴边含笑,越来越近,哪里是个少年郎,分明是个女娇娥。

女娇娥的倩影和今日所见的顾紫萤的模样逐渐重叠,柳逢春脚下打了个趔趄,忽地睁开眼来。

万家烟火和适才一样明明灭灭,却好似多了一丝温度。

一抹绛色,轰轰然闯进他的心里,让他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动了动。

柳逢春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次他在耸翠楼等了她一下午,没等到人;今日又在茶馆中等了她一下午,也没等到人。

这算是天意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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