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失落了一会会儿,随即又道:“还有一个消息,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消息?”
“嗯——”小逸故作神秘,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我知道的消息,是不是比你多?”
宋归尘无奈:“是是是,小逸知道的消息杭州第一,噢不,天下第一多。”
小逸得了认同,也不再绕弯子:“前两日林先生来耸翠楼了?”
“林先生,哪个林先生?”
“当然是孤山上那个世外高人林先生啦。”小逸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林先生呢,也和大家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别的嘛,我还以为他是天上的神仙呢......”
宋归尘没有听清小逸后面都说了什么,全部思绪都聚在师父居然下了孤山,来了耸翠楼一事之上。
十年了,十年来,师父从来没有踏足过杭州城内,只在孤山附近,寄情山水,闲云野鹤。
可这次他怎么突然打破了自己十年来的坚持,踏足城市呢?
“小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先生到耸翠楼是因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是为了宋姑娘吧。”
“宋姑娘?”
“对呀,好久没来耸翠楼的宋姑娘前几日又来了。而且还一连好几天都来耸翠楼,来呢既不吃饭,也不见她赏景,就专往后院人多的地方凑,一呆就是一整天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而且奇怪极了。
宋归尘皱起眉头,不知道段小尘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一旁的杜青衫敲了敲桌面:“段忆安。”
噢!段忆安!
宋归尘恍然大悟,段小尘一定是为了段忆安,才来的耸翠楼。
那日顾提刑闯进州府大牢,救出的不仅有孟楼长和小逸,还有段忆安的尸骨。
提刑司的人将尸骨带回提刑司检验去了,因为段忆安在杭州并没有什么亲人,她的尸骨也就一直放在提刑司。
“是我疏忽了。”宋归尘懊恼地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
“小尘,杜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小逸不解地望着他们两个,宋姑娘到耸翠楼来,和段厨娘有什么关系么?
“啊,这个......”宋归尘摸了摸小逸的脑袋,“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问。”
小逸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别总是在我面前充大人好不好。”
“我本来就比你大。”
“那也大不了多少。”
“大一天也是大。”
“好了好了,吵得武叔脑仁疼。”提到段忆安,武叔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杜青衫,伸了个懒腰。
“武叔是来听热闹的,这么半天了,顾易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杜青衫和宋归尘面面相觑,也是啊,他们到耸翠楼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饭都吃完了,顾易人怎么还没来?
“再等等。”杜青衫沉声道。
闻言,武叔起身,走到阁子东面一条躺椅上,舒服地躺了下来,喟叹道:
“那好吧,武叔要眯一会儿,顾小子到了记得叫醒武叔。”
一直到武叔的鼾声响起,顾易也没有出现。
杜青衫叫来周蔷,对他交待了几句,请他前去顾府探探情况,周蔷点点头:“杜公子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顾易不会故意放我们鸽子吧!”宋归尘既担心又生气。
“不会的,顾兄重信,他既约了我,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失约。”
宋归尘扭头看向杜青衫,很是羡慕他和顾易两人之间的友情,她亦知道顾易为人,但却做不到想杜青衫这样,相信一个人,就毫无保留。
“那,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杜青衫沉吟许久:“等周大哥回来再看罢。”
约莫两刻钟功夫,周蔷回来了,一进屋,便道:“大事不好,顾公子被顾提刑罚跪祠堂了。”
杜青衫和宋归尘纷纷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顾提刑一向偏疼顾兄,顾兄也从来孝顺懂礼,怎么会被顾提刑罚呢?”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
周蔷三言两语将他方才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杜青衫二人。
“我方才依照杜公子的吩咐,先去了一趟提刑司,听提刑司的人说,顾提刑和顾公子都回府了,便又往顾府而去。
“恰好我认识一个顾府的门子,门子告诉我,今儿天将黑之时,提刑大人和顾公子一起回的府,父子二人在书房待了没半盏茶功夫,就听到书房里提刑大人怒吼的声音,随即怒发冲冠地让人将顾公子关到祠堂去了。”
闻言,杜青衫面露难色,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能让平日从不喜形于色的顾兄和顾提刑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小尘,你和武叔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哎——”
宋归尘还没点头,杜青衫已经出了门去,一缕青色衣角迅速消失在宋归尘眼前。
沿着小西河一路飞来,杜青衫脚不停歇,从顾府侧门翻墙而入,四处张望了几眼,径直朝祠堂奔去。
顾府祠堂和佛堂对称而立,位于顾府最北边,平常下人们是不许轻易进来的。
因而杜青衫一路走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人。
从门缝里往里头看,顾易瘦削的背影倔强地挺直着,真真是半点儿也不含糊,跪得像棵松树一样挺拔。
杜青衫想起从前自己被罚跪的时候,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他摇头一叹,悄无声息地进了祠堂。
将从耸翠楼带来的好酒往案台上一放,顾易才注意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面露歉色:“杜兄,实在抱歉,我失约了,叫你久等了,抱歉。”
他连说两个抱歉,其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杜青衫摇头:“顾兄不用道歉。”说着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喝一点吗?”
顾易摇头,在祖宗牌位面前,岂能饮酒?
意料之中。
杜青衫笑着来到顾易身边,在他面前坐下,左手撑地,右手搭在右腿上,含笑道:
“相识以来,顾兄一直温吞似水,人淡如竹,没想到也有和令尊大人争执的时候。”
顾易叹了口气,仿佛胸中有太多幽愤。
“顾兄家事,小弟本不便多问,只是我猜想,此事应该与段忆安有关?”
顾易惊疑:“杜兄怎会有如此猜想?”
“这不难猜。”杜青衫道。
“段忆安毕竟是小尘的娘亲,这些日子我让武叔多次到提刑司讨要段忆安尸骨,可顾提刑几次推诿,武叔次次碰壁,我好奇之下,便暗中查了查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