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才去局里开会,没有在学校,李茂转悠了一圈,然后坐到了齐文化的办公室里。
这时候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候,但秋老虎依旧厉害,齐文化办公室里的空调正呼呼地吹着冷气。
“这是我一个学生暑假的时候送给我的,你尝尝看。”
老齐热情地给李茂泡了杯茶,同时发出感慨:“还是以前的学生懂礼貌啊,最近这几年毕业掉的学生,在大街上遇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这一点李茂是清楚的,在里余初中这样的乡下学校,那些成绩越是顶尖的有了大出息的,往往很避讳谈自己的出身,或者认为自己的成功来自于自己的勤奋和赋,当年老师对自己格外关注,那纯粹是他自己想要出成绩,大家相互利用而已,没有必要感谢。
反倒是那些调皮捣蛋的,上学的时候没少被训的“差生”,毕业多年之后遇到曾经的老师,都是客客气气地掏烟打招呼。
“做人还是要懂礼貌啊。”李茂很配合地点点头,“我刚才给孙校长发了信息,约了晚上咱们一起去饭庄喝酒。”
“哎呀,你回来了应该我们请你的,你这么搞让我很被动啊。”齐文化摆出一副不高心样子,但嘴角却向上翘起,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
“主要感谢领导们对柳云卉的关照。”
李茂很直白地出原因,自己请客吃饭,主要是感谢,次要才是叙旧:“我知道的,学校里还有好几个饶学历达不到要求,他们也都有资格去,领导们还是推荐了柳云卉,我们不能不懂礼貌,不知道感恩。”
到这个话题,齐文化很认真地点点头:“嗯,实话呢,柳的资历还不如他们几个,但柳的勤奋努力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孙校长咨询我意见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建议第一个就应该让柳去。”
李茂知道老齐这是在摆功劳呢。
社会上很多类似的情况,某件事情办妥了之后,就会有不少人冒出来表功,表明这件事之所以能够促成,完全是他从中出了大力气等等。
不过,从学校里推荐的这个情况看,老齐肯定是替柳云卉了话的,只不过他建议的分量在孙有才那里有多重,就很难了。
李茂自然不会无聊到去追问个中细节,立马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券:“齐主任,这是镇上丰收烟酒的卡,凭卡可以去拿两条软中,我想着拎这两条烟过来,太醒目了,影响不好,拿卡的话会更方便一些。”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齐文化站了起来摆着手推辞,但见李茂态度坚决,只好摇着头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下次不要这样见外哈,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不帮你帮柳,还能帮其他人?”
“还有,上次跟你亲戚那件事,完全是个误会。”
“肯定是个误会,你们当面开了就行啦。”
……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很早就到了文明饭庄。
这次李茂故地重游,除了褚平之外,就只是喊了里余初中的几个领导——一把手孙有才,三个副校长张劲松、赵洪涛、郭龙才,以及校办主任齐文化和自己之前的组长刘建军。
其他人李茂是一个都没有喊,包括原来玩得不错的几个年轻,也包括钱留山等人。
按照惯例,几个校长先打牌,快要结束的时候,孙有才让齐文化替自己打,他则拉着李茂到外面抽烟。
文明饭庄包厢里面不是不可以抽烟,张劲松等几个人打牌的时候也一直在抽个不停,孙有才这样做,摆明了是有话要单独跟李茂讲。
这也是单位上一个明规则,大凡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出去抽根烟,抽烟实际上是次要的,主要是去谈谈事情。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不长眼地要跟着过去。
不等孙有才开口,李茂先递过一根烟:“孙校长,这次柳云卉能去进修,真的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按照官方的解释,本次里余初中挑选出来的参加进修的人员,是校长办公会讨论的结果,照这个辞,李茂起码应该感谢以老孙为首的校领导班子。
但混迹社会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人都不能这么,必须把功劳明确到一个人身上——当着谁的面,就是谁。
老孙心满意足,嘿嘿笑着摆摆手:“大家商量的结果。”
这是领导的谦虚,他可以这么,李茂不能这么:“那也是要孙校长您拍板决定的,待会儿多敬您一杯。”
区局这次让一批教师去参加进修,虽然是为了完成上面的任务,但毕竟名额有限,分配到里余初中的名额就只有一个,等于是公费提升学历,想去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这个名额偏偏就落在了柳云卉的身上,这些领导们显然并不是看在她勤奋的份上。
这一点李茂如果不明白的话,也就白混了。
面对一个个表功的人,李茂一个都不得罪,感谢的话了一堆,但香烟卡只给了齐文化和孙有才两个人。
这顿饭李茂喝了不少酒,几个人主动敬他的酒,他也要回敬一番。
搞得一道参加酒席的褚平,愣是喝了一杯之后就装醉:“我不能喝了。”
这句话李茂刚刚也过,但孙有才齐文化等人根本不放过李茂:“别瞎,你的酒量我们不知道?”
但当褚平这句话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怎么话,也不再强求他喝酒。
妈的,这帮孙子竟然区别对待!
被放过的褚平心里却没由来地恨恨地骂道。
喝到晚上九点,几个领导醉醺醺地满意散去,李茂也罕见地有些醉了,出了文明饭庄后,就有些支撑不住。
褚平搀扶着李茂坐到了不远处镇上幼儿园外面的石凳上,这里本来是为前来接送孩子的家长准备的,深更半夜的,也没人跟李茂抢位置。
“你尽快物色一个保姆,保姆,最好是个,是个中年妇女。”
李茂坐了下来,叮嘱着褚平:“柳云卉要去京州进修,别的不,她妈妈就没人,没人照顾了,总是麻烦人家同事,也不是,不是一个好办法。”
“行,包在我身上。”褚平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下来,然后问,“晚上跟我睡吗?”
这段时间以来,褚平一直都是睡在租赁的房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