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承诺的杨兰菊笑眯了眼, 跨步挪开,扶着陆明文手臂重新蹲好, 嗲声嗲气的催, “你赶紧写作业,我不打扰你。”低眉顺目的蹲在旁边, 陆明文写两行挪一步, 她立即乐颠乐颠的跟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陆明文对象呢, 吴小红酸得牙齿快掉了,带着哭腔道,“明文同志,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陆明文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作文的思路上,任何作文得抓住题目的关键字,随后以关键字为主旨展开, 听到吴小红快哭出来的语气,赶紧回, “不讨厌。”
“我不信,我和你说话为什么你不理我?”
“我理你了啊。”
“你没有。”吴小红小声地控诉。
陆明文稍作停顿,“可能我写作业太投入给忘记了, 你别介意啊。”陆明文写得很快,结尾很流畅: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犯了错不可怕, 只要肯自我改正, 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划上标点,他重重松了口气,偏头看陆德文和陆建勋,两人开始做数学题了,陆明文有点慌,转头屁股朝向另个方向写没做的数学题,数学作业的题目是罗梦莹念他们抄下来,立即写得出答案的就直接写答案,要计算或者列等式的先写下题目,留着空,做完语文作业才倒回去接着做数学。
见他慌里慌张,吴小红不敢继续作,旁边有两个女孩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见吴小红和杨兰菊闭上嘴,其中个国字脸的女孩充满敌意的瞪了两人眼,“明文同志写不完作业我要你们好看。”
杨兰菊完全不把她当回事,长得又矮又丑的,陆明文眼瞎都不会和她处对象,何况她脾气还不好,天天摔盆砸碗的给嫂子脸色看,半点礼貌都没有,杨兰菊呛道,“以为谁都是你嫂子由着你欺负啊?你敢跟我打架,我让明文同志揍你。”
这话算是惹众怒了,“明文同志凭什么帮你啊,你谁啊你,离明文同志远点哈,否则我去公社告你乱搞男女关系,www.youxs.org。”
杨兰菊自得的做了个鬼脸,“你去啊,你去啊,看看公社干部听你的话不。”今年的公社干部可不敢像去年乱来了,吴小红的话公社干部才不会相信呢。
聊到公社干部,吴小红愣了愣,随即歪着头,虚张声势的反驳,“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哼,我不去了,明文同志,你说你是不是想和杨兰菊处对象?”
陆明文最喜欢的就是数学,做起题哪儿听得见她们说什么,沉浸在题海了不能自拔,对外界无从感知,杨兰菊见陆明文没拒绝,笑得合不拢嘴,得瑟道,“明文同志和我处对象怎么了?我妈说她有个表哥的堂姐是仁安村生产队的,想撮合我们两呢,问我同不同意,要是同意的话可以挑个时间和明文同志......”
其他人听不下去了,急于求证这件事,吴小红喊了两声陆明文他都没反应,委屈得落下泪来,眼泪吧嗒吧嗒陆明文手背上,惊得陆明文以为下雨了,仰头望天,白茫茫的天并没雨滴落下,他纳闷的垂头,这才注意吴小红在哭,他慌了,“吴小红同志,咋滴了?”
吴小红更委屈了,指着得意洋洋的杨兰菊,“她说你要跟她处对象。”
陆明文脸色迷茫的转向杨兰菊,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不会呀,春花同志说杨兰菊同志今天要去相亲呢。”
啊?
众人诧异的看向杨兰菊,杨兰菊的脸快速红了起来,并且蔓延至耳根,梗着脖子道,“才不是呢,我妈说回我外婆家看看,不是相亲,春花敢乱说,看我不找她解释清楚。”杨兰菊闹了大红脸,待不下去了,匆匆忙跑了。
挤走个情敌,其他女孩可没觉得万事大吉,而是拼命想法子挤兑对方,你说我坏话我揭你的短,专戳人心窝子,看得孙桂仙不住抽搐,和薛花花说,“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野了,像我们那会多单纯斯文啊,别说厚着脸皮往男同志跟前凑,路上遇见多说句话都不好意思。”
几个女孩子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拉着陆明文让他断公道,“明文同志,你说说,到底谁不要脸?”
她们要问孙桂仙,孙桂仙保管说都不要脸,哪儿像陆明文好脾气的说都好都好,太没脾气了,“花花,明文的性格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这种人哪儿用得着给她们面子,甩手就两个耳刮子过去,看她们还敢叨叨个没完。”
薛花花瞟了眼便挪开了视线,看久了眼睛疼,以陆明文软绵绵的性格,要他拒绝个女孩都难上天,还让他打人?想都别想了。
别看陆明文受到很多干扰,作业是最后个完成的,但起码在规定的时间内,老知青教完最后个字擦掉后,安静的院坝骤然喧闹起来,聊天的聊天,上厕所的上厕所,闹哄哄的像赶集似的,陆德文他们身边围着许多人,或蹲着身,或弯着腰,或站着低头,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作业上,从语文到数学,硬要陆德文他们一道题一道题的说,哪怕他们什么都不懂,仍爱追着陆德文陆明文问,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有问不完的问题。
薛花花进灶房烧火,换罗梦莹出去检查他们的作业,刚坐下,就看东东从屋里捧了个红薯一摇一晃的出来,举起双手递给薛花花,“吃吃,吃吃。”
薛花花哭笑不得的接过,随手搁在灶台上,东东急了,指着火燃得正旺的灶眼,“吃吃,吃吃。”意思是让薛花花把红薯放进去,薛花花抱起他,温声解释,“肚子吃饱了,明天吃啊。”
东东不高兴了,双腿一蹬就踩下了地,也不纠结灶台上的红薯,摇摇晃晃进去又抓了个红薯出来,直接往灶眼里扔,约莫上次受了教训,丢红薯的时候躲在薛花花身后,隔着距离往灶眼扔,力气小了,红薯没扔进灶眼而是掉在地上,他不哭不闹,弯腿趴在地上把红薯捡起,继续扔。
刘云芳看得好笑,“你就给他烤个红薯吧,看他眼馋得我都不忍了,反正明天就剩下四头猪了,红薯完全够呢。”今年粪肥多,庄稼比去年还好,陆建国担心猪没吃的,交公粮时没有像去年多报,而是把麦子玉米稻谷多分给村民,红薯家家户户少分点留着养猪,村民们没意见,故而猪场有很多红薯。
别说西西和东东了,就是她们时不时也会自己烤两个来吃。
“他中午吃饱了的,吃太多不好。”薛花花抱起东东,曲起他的手指展开食指,左手食指搓右手食指,“打鸡鸡,斗虫虫,虫虫咬手手,咕噜咕噜飞......”飞字的时候花花用力抖腿,展开东东手臂,乐得东东咯咯大笑,起了个手势,高兴地喊“奶奶,奶奶......”
薛花花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跟他玩这个游戏,“打鸡鸡,斗虫虫,虫虫咬手手,咕噜咕噜飞。”很多孩子都是玩这个游戏过来的,尤其一岁左右的时候,大人抱着孩子没事就爱玩,东东喜欢得不得了,不用薛花花帮忙自己玩得不亦乐乎,把红薯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罗梦莹检查作业的时候,陆德文他们就把学习的桌椅安放好,坐下等着上课,和上午的安静不同,下午的人稍微多点,好在无论多少人,都不像之前大肆喧哗干扰上课,罗梦莹讲课,知青房有几个男知青就深情款款望着她舍不得眨眼,虽不像围在陆明文身边的女孩子聒噪,但眼神无时无刻不在说着什么。
看得孙桂仙一阵恶寒,冲薛花花嘀咕,“今年来的几个男知青太张扬了,www.youxs.org?太不懂规矩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罗知青明年是要上工农兵大学的人,哪儿会和他们搅在起?”
说起罗梦莹读大学的事儿,孙桂仙就一阵惋惜,去年陆建国是先进生产队队长,照理说仁安村生产队有个知青读大学的名额,谁知公社干部被人给举报了,别说他们生产队,整个凤谷乡公社的大学生名额都没了,要不然罗梦莹早回城去了。
“这种事别乱说,小心给罗知青带来麻烦,大学生名额是给表现优秀思想觉悟高的知青的,你说出来,别人以为直接内定了,闹起来收不了场。”薛花花小声提醒孙桂仙别乱说,今年公社干部好几个被拉下马,不就是肖干部儿子惹起的?本以为送走梁兰芬就能高枕无忧,结果梁兰芬才是灾难的来源,薛花花庆幸自己眼神好看清了梁兰芬本质,以梁兰芬笼络人心的手段,除非她不上心,否则就没她办不成的事儿,进工厂后不久就勾搭上了厂里领导,把自己的遭遇形容得堪比窦娥,哪怕喜当爹领导都愿意和她扯证。
扯了证,无论梁兰芬肚里的孩子是谁的人领导都有资格管,肖家要孙子,得看他答不答应,他不答应肖家还死缠烂打,不是摆明了给人难堪吗?
在丰谷乡公社肖干部说什么是什么,出了丰谷乡肖干部的身份就不管用了,人家一封举报信递进市里,别说儿子要不着了,连职位都没了,县里领导下来调查几天就把肖干部查了个底朝天,贪污受贿不说,还跟好几个女知青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男女关系混乱,作风恶劣,不配为人民服务的干部。
几天时间,公社干部就大量换了人,几个生产队的知青们都被叫去问话,县领导怀疑大学生名额有假,直接把丰谷乡公社的大学生名额取消了,连累好几个人读不了大学,罗梦莹就是其中之一。
公社干部的事儿人尽皆知,想到那几天来生产队的领导,孙桂仙立刻捂住嘴,不敢再乱说话。
罗梦莹上完数学课,立即有男知青地上搪瓷缸献殷勤,罗梦莹友好的笑了笑,并未伸手接,而是径直进了灶房,薛花花让她喝灶台上温着的开水。
搪瓷缸是她自己的,罗梦莹缓缓喝了两口,看外边的男知青目光埋怨的望了进来,赶紧挨着薛花花坐下,“婶子,我烧火吧,你拿红薯藤粉去。”她快被几个男知青逼疯了,早晚缠着她追问大学的事儿,完了又打听她家里的情况,她烦不胜烦。
幸亏他们怕薛花花不敢往灶房来,否则她是别想清闲了。
薛花花知道她躲避什么,好笑的放下东东,抬脚进去装红薯藤粉去了。
“罗知青啊,你也到处对象的年纪了,他们既然有意追求你,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合适的话就试试,你看陆明媳妇,娃儿都快一岁了,你也要加把劲啊,女孩啊,年纪越大越是走下坡路了。”孙桂仙瞄了眼外边的男知青,语重心长的劝罗梦莹眼光别太挑了。
那几个男知青模样端正,干活也踏实,比起围在陆明文身边的女孩不知好多少倍儿,罗梦莹该感到庆幸才是。
罗梦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婶子,我暂时没有处对象的打算,过两年再说吧。”如果去年她或许有心情,今年大学生名额没了后,她真没心思考虑其他的,而且她觉得薛花花教育陆红英的话很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往往和优秀的人做朋友,想要找个优秀的对象,首先得让自己变得优秀,她哥也劝她别急着处对象,等回城了再说。
“你的话跟花花差不多,明文和红英处对象她也不让,是不是聪明人的想法都一样啊。”孙桂仙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薛花花为啥不同意,陆明文离过婚,二婚的话本就不容易,她咋还往后拖呢?越拖形势越不利,难道找个二婚女人搭伙过日子才心甘?
罗梦莹看灶台上有红薯,自然而然的放进灶眼,正欲回话,就听屋里传来薛花花的声音,“优秀的人都不愁结不了婚,耽误几年算什么?”薛花花的打算是要他们考上大学再说,正是奋斗的年纪,结婚绝对会分散精力,得不偿失。
薛花花的话,孙桂仙从不反驳,“花花说得对,我看明文不愁娶不着媳妇,你们看他身边围着的女孩子就知道了。”
聊到这个话题,罗梦莹就为陆明文默哀,那几个女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要挑个娶回家以后有得受,“婶子看人的眼光好,我看明文同志的对象还得过了婶子这关才行。”
和大家待久了,彼此说话没那么多忌讳,什么话题都能聊,完全不会感到害羞,故而评价陆明文身边的女孩,她也没多想,倒是孙桂仙心思动了动,老实说,薛花花喜欢罗梦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罗梦莹愿意和陆明文处对象,薛花花保管是最高兴的。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好久了,一直不曾说过,这会儿想到了,便走到刘云芳跟前,小声和她嘀咕,刘云芳看好他们俩的话,两人可以做个介绍人,除了有红包收,结婚的时候还不用随礼,她以为自己声音小,殊不知抱着盆红薯藤粉出来的薛花花听得清清楚楚,直接打断她道,“你快别乱点鸳鸯谱了,明文啥德行我还不知道?要么别人害他要么他害别人,他的情况,就适合打光棍。”
灶房里说什么陆明文他们处的位置是听不到的,薛花花也不怕陆明文听见,“你们看看他温温吞吞的模样,哪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女孩愿意嫁给他?又不是眼睛瞎了。”
孙桂仙:......
亲妈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孙桂仙还是有句话想问,非常想问,“明文是你生的,损到这个份上不太好吧?”队上老太太说起儿子谁不是满面红光的吹儿子多好多孝顺,到薛花花嘴里,儿子咋比捡来的还遭她厌呢?
“有啥不好的?他要不是我生的,我还懒得管他跟谁结婚呢。”关于陆明文见着女同志就没主见的事情她说过无数遍了,次次陆明文都保证要跟谁谁谁把话说清楚,不让她们打扰自己学习。结果呢,还不是听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花花敢这么说,要不有她压着,陆明文绝对又让她们拐跑了。有人说女孩是给别人养的,换她家,儿子是给别人养的。
这不,课程结束,写完作业的陆明文磨磨蹭蹭进灶房和她商量:能不能送女同志回家。
刘云芳她们回家了,剩下孙桂仙还在,她们要等守夜的男同志过来才能离开,孙桂仙听到这话,当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显得无比激动,“明文,你疯了啊,你俩又不处对象,你送她回家干什么?”
黑灯瞎火的,假如没把持住做点什么事出来,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陆明文说不出个所以然,忐忑的看着薛花花,“妈,你说我送不送她呢。”吴小红是女同志,万一在路上出个啥事怎么办?
“你要送就送呗,想干啥就干啥,别问我,我管你吃管你喝,还管你在哪儿睡不成?”说起这个话题薛花花脸色就不好,陆明文心头犯怵,掉头就朝院坝外的吴小红走。
孙桂仙以为他知道怕了,拒绝吴小红再回来,谁知陆明文一个劲的催促吴小红,“走快点,送你到你们生产队我就回来啊,我妈不高兴呢。”
孙桂仙气晕,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薛花花,“明文咋这种德行?”知道薛花花不高兴还敢坚持送人回家,不怕薛花花揍他顿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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