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德殿后殿内,烛火昏黄,殿内的气氛隐隐的有些古怪,压抑沉闷的让人觉得心口作痛。
中容帝平静地躺在龙塌上,纱幔随风掀起一角,露出中容帝灰败的脸色。
豫王容泱,三皇子容潇,潘相,陈相以及朝中几位重臣,跪在了龙塌下首。
楚皇后和愉贵人为首的后宫嫔妃们跪在另一侧,容泱的生母被贬为贵人之后就只能排在靠后的位置,还有些沉不住气的小主已经伏在地上抽泣,那抽泣的声音在原本鸦雀无声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楚皇后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管不好自己,不然就给本宫滚回去!”
那小主立刻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中容帝从重重纱幔中伸出一只手,艰难得发出沙哑的嗓音:“豫……泱……”
豫王容泱跪行道龙塌边:“父皇,您有什么吩咐!”
中容帝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是哑的厉害:“寡人不行了……中容……中容交给你了!”
楚皇后出声反驳:“不行!陛下,您不能如此草率做决定,衍儿还没回来呢!”
她明明知道,中容帝失踪了,心里不停暗示自己,这是假的!假的!可眼前与中容帝一般无二的脸,还是叫她起了疑心,难道被容泱抢先一步?
陈相沉声道:“皇后娘娘慎言!您虽贵为皇后,事关江山社稷,也不是您能僭越的!”
潘相反驳:“何为僭越,如果涉及立嗣,皇后娘娘本就有权过问!”
楚皇后一时语塞,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气势:“放肆,岂容你来教训本宫!太医呢?既然陛下龙体违和,为何不见太医?”
凌云峰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微臣太医院凌云峰,在此等候,立刻为陛下诊治!”
凌云峰弓着腰准备上前诊脉,被龙塌前的豫王容泱挡了去路。
容泱瞪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沉声道:“陛下已经服了徐太医开的药,现在需要休息!”
凌云峰回身望了楚皇后,又通过重重纱幔看着龙塌上的中容帝,进退两难!
中容帝摆摆手,低声道:“退下吧,寡人不需要治疗!”
凌云峰如释重负,又重新跪回了人群中。
楚皇后走近了些,想仔细看看,明明失踪的人,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楚皇后道:“陛下,您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有些事不需急在一时,衍儿还有几天就该到了!”
中容帝哼哼了两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驳的意思。
容泱站起身,与楚皇后对视:“皇后娘娘是何意思?”
楚皇后瞟了容泱一眼,不屑道:“没什么,让陛下多考虑一下,以免将来后悔!”
容泱气急:“你!”
话没说完,就被陈相打断了,今天的重点不是来耍嘴皮子的,辩赢了皇后又如何,重点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开了,将来容泱登基能名正言顺的,急忙递上话头:“陛下连夜传召必有要事,我等还是听听陛下的意思吧!”
中容帝神情恍惚,勉强说道:“寡人,天命将近,自知不久于人世……将来……传位于……豫王容泱!”
楚皇后率先跪了下去,朗声道:“陛下三思!”
潘相等一众臣也跟着附和:“陛下三思!”
中容帝摆摆手:“寡人,决定了!”
楚皇后据理力争:“陛下,衍儿马上就要回来了,您这样做,会让天下人寒心的~”
潘相沉声道:“陛下,皇后娘娘言之有理,立嗣之事,事关国本,不了儿戏啊!曜王殿下此次大破东梁与北魏,深得民心,即将班师回朝,何不等着曜王殿下回来以后再做决定呢?!”
陈相厉声道:“你们……你们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本宫贵为皇后,有权过问!本宫怀疑陛下被你们控制了心神,胡言乱语!本宫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楚皇后边说着,手就伸向了那纱幔,想要一把扯下。
而跪在一众嫔妃中间的陈贵人,早已欣喜万分,很快,她就可以成为太后了,成为这个国家最最尊贵的女人了!掩在宽大袖摆中的手指,不自觉收拢,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就在楚皇后的手刚刚触碰到纱幔之时,“噗嗤~”一口鲜血喷到了纱幔之上!
中容帝整个人的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衰败下去。
楚皇后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手一抖,手上似乎还有血迹的灼热。明知有猫腻,可这张熟悉的脸庞还是让她慌了神。
楚皇后叫得声嘶力竭:“太医,太医!”
凌云峰立刻起身,却被什么绊倒,重重得摔到了一旁。
徐太医率先冲到了龙塌边,握住了伸在纱幔外的手,脸色一沉。
又伸手去探中容帝的鼻息,手一抖,颤颤巍巍说出五个字:“陛下驾崩了!”
听到这话,容泱压制着内心的狂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容泱面上极力隐忍,表情十分扭曲,冷声喊道:“陛下驾崩了!”
所有人面色皆是一僵,完全反应不过来,怔怔的望着纱幔后面躺着的人,驾崩了?怎么这么突然!
三皇子容潇奔到了龙塌上,摇着中容帝的双肩:“父皇!父皇?您醒醒!您醒醒看看我呀!”
嫔妃们早已压制不住,哭天抢地的充斥着整座大殿:“陛下~陛下~”
丧钟响彻整个皇宫,沉重的钟鸣声,显示着一代君王的陨落。
“陛下驾崩了…”的消息口口相传!
整个京城被笼罩在夜色中,紧闭的城门在夜色掩映下缓缓打开,早已经隐藏在京城附近的兵马,躲在暗处的人听到丧钟为号,立刻朝着皇宫的方向涌了过来,不多时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数万的兵马围城,就算再如何小心也绝对不可能不惊动人的。但是京城的百姓们却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住久了的百姓们深谙生存之道。
听到丧钟声,他们都知道新一轮的血雨腥风即将来临,这种时候好奇心越重死得越快,只有乖乖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